流朱公主到裴家的时候,天色已经大暗。
永安侯听到消息亦是愣了好一会,听说她是来寻叶葵的,猛地一合掌,暗道:不好!
这个时候还急巴巴地赶来,定然是来同叶葵说苍城的事!可是有些消息哪里是这会便能告诉叶葵的?依永安侯看来,如今什么可都比不上叶葵肚子里的孩子重要。可是他这般觉得,流朱公主可不是他!这事一说出去,若是让叶葵担心之下动了胎气,可如何是好?
如今小九不在家中,他这个做父亲的还不得帮他看着?
永安侯心焦不已,可流朱公主是女客,他是不论如何也不好出面的。思来想去,他蓦地唤道:“去告诉二夫人,公主殿下来访,让她务必陪着说话。”
等到下头的人领着他的话去寻二夫人了,他这心里才算是勉强松了一口气。不说别的,好歹有个老二媳妇在,多少该看着点叶葵才是。总比只留下流朱公主跟叶葵两人要好上许多。
可是他哪里知道,二夫人可是巴不得叶葵肚子里的那块肉早些没了的,哪里会愿意看顾叶葵。她若是不背地里使坏,叶葵几个便该偷笑了才是。
所以当永安侯的话送到她面前的时候,二夫人便爽快地应下了。
手中绘着紫色龙胆花的团扇在夏夜里一晃一晃,带来几丝凉意,二夫人惬意地笑了起来。
她心知永安侯亲自让人来吩咐这事,定然是十分焦急,可是她的步子就是故意走得不紧不慢。苍城的消息传不出来,凤城的消息也送不进去,这事她也是才知道。可是一听到这个事。她便想到了可以拿来做文章。只是没想到,这一回不必她出手,流朱公主倒是先来了。
女子怀孕,头三个月这胎最是不稳。
她瞧着那叶葵身形纤细玲珑,身子并不是太好的模样。苍城的事若是传到了她耳朵里,想必有一场大凶险要经历。
想到这。二夫人不由微微笑着自语道:“也不枉我这大晚上地去当陪客了。”
进了院门,便有人飞快地去报了叶葵。
二夫人并不等人出来,自己便跟了上去。
一入门,叶葵倒是还没有什么,流朱公主面上便带出了几分不快来,冷声道:“裴二夫人。你这行为举止可着实不如何呀。”
二夫人脸色微变。
几十岁的人了,如今却被个不足二十岁的人这般教训。可是谁让说话的人是公主殿下。就算是嫁做了人妇,她也还是大越的公主殿下。故而不论对方说什么,二夫人都只能忍着,笑着,露出恭恭敬敬的模样来。
“公主殿下恕罪。”二夫人很快便将脸上那丝并不明显的不快给收了起来,笑着赔罪。
流朱公主不耐烦她。随意摆摆手便又抓住了叶葵的手,急切问道:“你可是真的有了?”
叶葵怀了身子的事,裴家人都已知道。除此之外却是无人得知了。所以即便是流朱公主,也是直到此刻才算是堪堪知道了这个消息。
“二嫂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什么要事?”叶葵先浅笑着同二夫人打了个招呼,又扭头对一旁的流朱公主道,“这么大的事,我还能同三婶你说笑吗?”
话音落,刚刚落座的二夫人眼皮一跳,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扇柄。
叶葵的这句话,看似不经意,却生生在不经意间又将她给压低了一层。
原本流朱公主的身份便摆在那,这屋子里的人自然是哪个都不如她珍贵。可是如今叶葵一句话,却将诸人的辈分也给挑明了。她虽然大了叶葵几十岁,可是叶葵是她的弟媳妇,两人是同辈之人。
然而流朱公主却是叶葵的三婶。
一下子,两人便差了一辈。
她跟着叶葵,也得管流朱公主叫三婶才对!
二夫人憋着气,心头微恼。
不过叶葵说完了这话后,却像是根本就不知自己方才说了什么一般,又笑着唤了二夫人一声:“二嫂,怎地不说话?可是有什么为难的事?”
二夫人回过神来,镇定心神亦笑起来,摇着团扇道:“是侯爷,方才听到了公主殿下来访的消息,特地打发我来陪着说话呢。”
这事本就是如此,她也就不必刻意寻什么借口,便都照实给说了出来。
叶葵一听,便明白了永安侯的用意。
“侯爷一向想的周到。”叶葵笑着,赞了永安侯一句,又道,“不过今日三婶要留宿于此,二嫂明日再来也是一样的。如今时辰也不早了,没得误了二嫂睡觉的工夫。”
二夫人听了这话,不由一怔。
叶葵这话的意思是说,他们该说什么都还得说,除非她能在这坐上一整夜?二夫人心中嗤笑,老侯爷心心念念要护着那块还不知是男是女的肉,可是人家根本就不领这个情,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打着扇子,道:“九弟妹说的事,合该如此。我这便打发个人去回禀侯爷去。”说完,顿了顿她又接着道,“公主殿下难得来一回,左右无事倒不如多玩上几日?”
流朱公主扫了她一眼,蹙眉点点头,语气不耐地道:“二夫人有心了。”
多说无益。
二夫人明白这个道理,当然也不会继续留着让流朱公主有机会冲自己发火,很快便起身离去。
“老侯爷这是几个意思?”流朱公主有些不忿,“我来见你,他还得派个人来看着?这是不放心你呢还是不放心我?还是压根就把咱俩都当成了什么坏胚子?”
她本是幼年时便认识了永安侯,所以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