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平生没再说话,侧面而来的光,拢住了他的侧身,身与影子分开,而光线交界之处,却始终模糊不清。
有侍者将甜点送了上来,是经理亲自招待的一份卡娜蕾。甜点表面涂了一层糖分十足的乳酪,放入烤箱,便烘烤成了焦黄色。他忽然想起了昨天的甜甜圈,分明甜得发腻,她却相当喜欢。她应该很喜欢这种口味甜腻的甜点。
因为任平生曾带光希过来这里吃过几回,经理大概知道他的名字,介绍完甜点之后,问:“任先生,今天的菜还可口吗?”
“甜点还不错。”他说。
经理脸上带着职业微笑:“是吗?您跟许小姐的口味,还真是出奇地一致。她今天点了两份卡娜蕾,很是钟爱这份甜点。”
“你是说,光希今天来过这里吃饭?”任平生皱眉。
“许小姐才刚走。”经理笑了下,说:“可真不凑巧。”
到这里,经理就适时地退下了。
两个人同时在一个地方吃饭,彼此却都不知道。是巧合?恐怕不止。陈晟觉得,任平生长久以来,太压抑,也太寂寞了。他像是活在一个精神的孤岛,几乎没有任何事,任何人能够打动他。活着,却被各种规矩束缚住手脚,感受不到生活的幸福。
陈晟换了个坐姿,望着面前微微背着光的任平生,脑子里思绪万千,最后说出的,却只是一句:“给她打个电话吧。”
任平生还是一副水波不兴的模样,说:“她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是我放心还是你放心?”陈晟笑得极为无奈。
巴赫的小夜曲画上了休止符。任平生有很长时间的沉默,最后说道:“明天跟波斯纳还有个会议。我先回去准备。”
还是结束了这个话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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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餐厅出来之后,外边的热浪扑面而来。不一会儿,身上就变得黏糊糊的。
韩澈很快在路边拦车。依照他的计划,他们接下来还有一场电影。岂料,光希酒后吹了风,刚坐上车,便感到浑身发热,初时,她还以为是酒精的作用,糊里糊涂掀开袖子一看,手臂上已经起了密密麻麻的疹子。
韩澈立刻让司机掉头,送她去医院。
这个时候过去,就要挂急诊了。光希意识还有点清楚,不想麻烦他,说:“只是很普通的酒精过敏,我没事。送我回家就好。”她从小到大没生过什么病,自己的抵抗能力不差,酒精过敏应该不会很严重。可能,只是那么一阵,就能好了。
听到酒精过敏这四个字,韩澈脑子一轰,立刻紧张了起来,“对不起希希,我不知道你酒精过敏。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并且坚持要送她去医院。光希还想再辩解几句,脑子忽然变得很重,她不知道,她除了过敏,还有酒精蓄积体内,产生的醉酒状态。加上吹了风,受凉,就病了。
韩澈将空调开到最低,想先给她散热,或许会好些。
出租车距离她家还有二十分钟的车程。浑身的燥热,让她嘴唇发干,而周围急剧下降的温度,让她发冷,一冷一热交织,吹了风,头更是昏沉。她眼皮有点抬不开,意识渐渐变得模糊起来,韩澈心急如焚,不时地试着她额头的温度,有点儿烫,她一张脸已经烧得绯红,那双半睁着的眼睛,正望着他,一动也不动,十分专注而神情,仿佛看着你,眼里就只有你。
“希希——”韩澈叫她的名字。
像是任平生的声音。
她勉力支撑着自己坐起,坐在他边上,仰面望着。长发垂直落在耳后,由于发热,脸上微微粘了几缕碎发,她今天穿的是衬衫,胸前的一粒纽扣打开,露出锁骨处的项链,白皙的肌肤,微微渗出点汗,韩澈咽了咽口水,感受到她暖热的呼气,心跳一下子变得飞快。她笑着,闭上了眼睛,跟着整个身子就往他身上倒,其实不重。韩澈承受着,双手犹豫着,要不要靠上她的后背,却听见她说:“你不要,不要跟她在一起,好不好?”
他的心,猛地一沉,呼吸滞了两秒钟,才轻声说:“希希,我是韩澈。我没有跟谁在一起,我喜欢你啊,希希。”
“喜欢我吗?为什么,我感受不到呢?”她在他怀里靠着,口中念叨的,却不是他:“任平生……你别让我走了,我不想离开你啊……”
韩澈像是忽然之间,被人泼了一盆冷水,劈头盖脸,浇在头上,从头顶,凉到了脚心。他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许光希对任平生并非叔侄那般简单的依恋。那天在南大门口,他从她的眼神之中,就应该看出这点。只是他不愿意去相信,因为如果许光希爱任平生,那么他拿什么来竞争过他?
他低头,看着许光希在他怀里的模样,绯红的脸上,有明显的落寞之色。梦是人潜意识里的表达,如果在她的梦中都还念念不忘任平生,那么她该有多爱他?胜负早已注定。
她的手机屏幕没有密码锁,韩澈打开她手机通讯录,在寥寥几个手机号里面,找到了任平生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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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风,渐渐变得猛烈,放肆地搜刮梧桐树叶。汽车到达任平生府邸的时候,已经接近晚上九点。
任平生接到电话之后,就早早等候在门外,此时见到他们过来,插在裤袋里的双手抽出,叹了口气,才走了过来,在看到韩澈的时候,皱起了眉。
因为上次见面的第一映像,韩澈潜意识里觉得,任平生对他没有好感,甚至有些厌恶他。而今天光希醉酒,跟韩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