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妹妹田静带着饭盒来接班,笑道:“哥,我从家拿了三千块钱,刚存上了。”
“哪儿来的钱?”田宝军问道。
田静轻描淡写道:“哦,他昨天刚接的货车运费,这儿不等着用钱吗,我就先拿来存上了。”
田宝军沉默不语。
给娘喂饭的时候,田宝军看到妹妹手上红肿一块,心中疑惑,抓住妹妹胳膊,皱眉问道:“他打你了?”
田静神色慌张,手捂着伤处掩饰道:“没,碰了一下。”
田宝军卷起妹妹胳膊上的衣袖一看,一片青紫,火气顿时上来了,勃然大怒道:“我找他去!凭什么打人?”
田静赶忙拉住哥哥衣服,慌慌张张道:“哥,别再闹了,打两下就打两下,事情越闹越大,那个家我就没法待了,我走不要紧,孩子怎么办?”
田宝军站在床边喘着粗气,看着床上的老母亲,再看看妹妹胳膊上的伤,感觉眼泪马上就要夺眶而出,背过身去,半晌才说道:“妹,难为你了,后面哥来想办法!”
田静笑了笑,说:“没事的。”
躺在床上的田母,有气无力地说:“别……治了,让我死了算了。”
兄妹俩顿时换了个表情,强颜欢笑安慰着母亲,好说歹说总算遮掩了过去,才张嘴吃了几口饭。
田宝军去洗饭盒的时候,呼机响了,拿起一看,留言为“81”,这个是几个间老战友约定的暗号。“81”意为八一,建军节的意思。
田宝军并不想回这个电话,复员二十年了,有人组织了战友联谊会,在古河镇的不少战友经常组织聚会,相互之间也经常走动,谁家有个婚丧嫁娶的,都过去捧场凑热闹,是一个战友间交往的“圈子”。
头几年这些战友处的挺好,平时在各自的领域中发展奋斗,时间一久,这个“圈子”就变了味。
这些战友中,有的发展的不错,干了公司成了大款,但大部分过的都一般。
有了阶层和地位的差别,人与人之间的想法就有了差别,聚会慢慢变成了攀比炫耀,谁家办个事,随礼的礼金也越来越重。
田宝军这些年做警察工资虽说还过得去,但上有老下有小,大家小家全靠自己工资撑着,承担这些人情礼往有些吃力,便刻意疏远这些战友,平时没事喝喝闲酒的聚会一般不参与,因为回请也是一笔开支,除非谁家有了红白喜事,才随个份子吃顿饭。
渐渐这些战友也都意识到田宝军的冷淡,平时喝酒聚会也就象征性的叫他一声,也有人私下议论说他当了警察就假清高,眼眶高的看不上这些老战友了。
第一遍传呼田宝军没回,对方一连呼了三遍,田宝军心道,这不是喝闲酒,肯定有事谁家有事了,自己虽然手头紧,随礼的事装孬耍赖也不行啊,来到医院门口的电话亭,照着呼机上的来电回了过去。
“喂,宝军,干吗呢?这么晚才回电话,哥几个都等着你呢。”
田宝军一听声音,就知道是黄学文,上回见面听说他混的也不咋地,干了几回生意都赔本。
“哦,是学文啊,咋了,是不是哪个战友有事,要随礼啊,我最近……手头有点紧,你帮我垫上,我发了工资还你。”
“没有没有,随啥礼,就是找你聚聚,没别的事儿!咱不好久没见了吗?大警察,咱知道你忙,这不抽了个礼拜天才找的你,小健、浩子都在呢,你赶紧过来吧,咱好好喝两杯,在镇中心人民路青林酒楼。”
小健、浩子、学文,这三人和田宝军关系原来一直挺不错,这几年田宝军生活不如意,有点刻意疏远。
“……不是,学文,我……我娘生病了,我现在在医院呢,正为钱的事儿发愁呢,哪有心思喝酒啊?”
“你净扯淡,干着警察,你还能缺了钱?别跟哥们打太极,我请客,晚上喝完酒咱再去镇上新开的迪斯科玩玩。”
“我没跟你扯,真的,我还能拿老娘开玩笑吗?”
对面电话传来一阵杂音,几秒后说道:“宝军,刚给哥几个说了一声,在哪个医院?镇医院吗?病的严重吗?你等我们一会儿,我们现在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啥忙。”
“不用来不用来,我妹妹照顾着呢,医生说了,我娘就是慢性病,只要药不停劲儿用上,慢慢就好了。”
“真没事?”
“没事。”
“要真没事,让小静看着,你就过来吧,刚你不说缺钱吗?哥几个都在呢,给你拿点,先给老太太看病要紧。”
田宝军听的眼睛一亮,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正愁着从哪儿借钱呢,就有送上门的,连忙应道:“哎,行,学文,先谢谢你了,那我马上就过去。”
挂了电话付了钱,骑着自行车直接向青林酒楼赶了过去。
进屋寒暄落座,田宝军发现,和上次见面比起来,黄学文用脱胎换骨来形容一点不为过,很合身的灰色西装,锃亮的皮鞋,桌面上手边还放着一把摩托车钥匙,钥匙上印着英文h,田宝军认识,这是本田摩托,纯进口货,三万多一台。
小健、浩子也是衣着光鲜,言语谈吐间,似乎都以黄学文马首是瞻,仿佛突然矮了半头,完全没了往日战友间的那种平等和谐的关系。
桌上摆着的菜不光是硬菜,而且造型也很别致,酒也是好酒,山河陈酿,一瓶七八十,再加上两盒中华烟。
搭眼一扫,田宝军在心里估摸了一下,这顿饭加上烟酒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