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公子多心了。这不过是一个意外,那批松材放在墨坊东仓,离这火头远的很呢,便是这边房子烧光也烧不到这批松材。”邵管事这时一脸黑灰,脸上看不出表情。
“如此就好,那不打搅邵管事了,我再提醒一句,三天已经过去一天了,还有两天,要加紧啊。”那田本昌说着。
邵管事紧闭着嘴。墨坊如今情形是内忧外患啊。
“不劳田公子费心,我想田家既然要征李家的松材,总也不能空口白话吧。你们田家还是先想想该付个什么价?这点也是墨务局规定的。”这时。贞娘在自家大哥的照护下挤出人群,冲着田本昌道。
“哦,是李姑娘啊,你也过来了?至于付什么价,按照市价来就是了。我们也不会亏了李家的。”田本昌淡笑道。
“市价?据我所知,如今的百年松那可是有价也没处买的,仅仅是市价怕是说不通吧?难道说,田家刚一入行,就想以势压人,就不怕引起公愤?那贞娘也送公子一句。徽州墨业,你田家一家玩不转。”贞娘刺着声道。既然她已经有了接下墨坊的打算了,那对田家自然要回敬几句。
如今松瘟大面积爆发。百年松成了最紧缺的原料,九叔公也是趁着先机才买到一批的,如今再想买根本就买不到。
田本昌居然大言不惭的说市价。
“哼。”贞娘冷哼着。
“李姑娘倒是管起墨坊的事来了,放心,看在李姑娘的份上。我会琢磨着给个好价格。”田本昌说着,却是看了一边邵管事一样。皮笑内笑着。
李氏墨坊防着李金水这事情,在徽州的墨业里谁不清楚啊?
再加上八房跟九房的矛盾,贞娘一腔热情,管的却未免有些宽了,这样,定会引起七房和九房的不快,干脆的,他就再烧上一把火,挑得李家八房跟墨坊这边更不愉快,说不得,到时,他还有机会将李金水和贞娘拉到自家墨坊去也说不定呢。
田本昌打着如意算盘。
“如此,多谢田公子,我这里也有个提议,田公子不如回去跟令尊说,让令尊拿罗家松场十年的砍伐权来换如何?”贞娘这会儿一点火气也没有,笑mī_mī的道。
田本昌听得这话,那嘴角一阵直抽,罗家松场十年的砍伐权?疯子才换,于是悻悻的笑:“李姑娘说笑了,我不打搅了,告辞。”
田本昌只当贞娘是开玩笑。
“田公子自便。”贞娘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看着田本昌离开,才冲着一边神色有些复杂的邵管事道:“邵管事,这倒底怎么回事?”
贞娘指了指还在冒着浓烟的李家墨坊问道。
“贞姑娘跟我来吧。”邵管事前头引路道。
两人进了墨坊,刚一进门,就听得一阵喧闹。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让我烧,我非烧了墨坊不可。”说话的正是在撒着泼的九叔婆金氏。一边正身和正言两兄弟正拉着她。
贞娘脑仁一阵痛,她没想到墨坊的这一场火居然是九叔婆放的,看了看被熏的了黑漆漆的工棚,这真是……
贞娘不知说什么好了。
“祖母,这墨坊可烧不得啊。”九房的二堂哥李正言在一边苦口婆心的劝道。
“凭啥烧不得?你祖父一辈子的心血都在这里面,于其让八房那边拿去败,倒不如我一把火烧了干净。”九叔婆嘶吼着道。
先是家里老头的死,再就是自家老头尸骨未寒,墨坊居然出人预料的落到了八房的手里,金氏如何咽得下这口气,自家老头跟老八可是斗了一辈子,连景东那腿也是被八房给祸害的,九房和八房势不两立。
既然九房拿不到墨坊,八房也别想得,一把火烧了干净。金氏不管不顾了。
贞娘拍了拍额头,明白了,还是因为七祖母将墨坊传给自己的事情上。
“九叔婆,你不能这样。不错,它是有着九叔公一辈子的心血,可是它更凝聚了所有李氏子弟的心血,别的不说,景全大伯,景国二伯,景棋三叔,正气大堂哥,他们的命都在这里面,还有我家景奎大伯,更有九叔公的命,还有景东叔的腿,如此这些,是您一把火能烧的吗?”贞娘忍不住上前道。
“哼,我现在烧了不过是天灾人祸,可等你把墨坊败掉了,那李氏就活活让人看笑话了,还是烧掉的好。”九叔婆不屑的看着贞娘。
“好。”贞娘深吸一口气,先看了一眼九叔婆,随后转过脸看着众人道:“贞娘得七祖母看重,得以继承墨坊,只是自昨夜至今,贞娘的心从没有一刻平静过,战战兢兢这就是贞娘的心情,贞娘怕担不起那责任!可今天,九叔婆都做到这个地步了,那在贞娘看来,事情再坏也坏不到一把火灰飞的地步,如此,贞娘又怕得什么?”
说到这里,贞娘停了一下,再一字一顿的道:“既如此,这个墨坊我李贞娘接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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