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范增踏上那通天的石阶的那一刻,只觉得整个世界昏暗了下来,举目望去。
四方天地只有无尽的黑暗与自己的脚下的沧桑道路。
还没有等范增反应过来,一道黑暗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的身前。
阴冷、诡异。
似乎用什么言语形容它都是苍白的。
尽管范增无法看清他黑暗的脸颊,可他能够确定眼前的人在看着他。
那人似乎对他笑了一下,邪异到了极致。
让范增忍不住的恐惧,像是那恐惧就像是从他的心底长出来一般。
明明他并不觉得恐惧,可恐惧就像是扎根在他的身上一般,无法丢弃。
就在范增陷入思考的刹那,黑影一瞬间便到了他的身前,漆黑双手狠狠的插入了他的胸膛。
一刹那,范增似乎感觉到手指在自己的内脏之中蠕动的感觉。
那是足以让人静声的疼痛。
下一秒,那双手直接剖开了他的胸膛。
范增似乎感到了自己的心肝缓缓顺着自己的肚皮滑落。
那种被分尸的感觉笼罩了他的身体。
黑影的身影很快,从出现到消失不过是刹那之间,
可在那不可用语言形容的剧痛之下,范增失声了。
而这时候,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范增面前。
依旧是破旧的贴满了补丁的衣衫,带着别样的简单与干净,那发髻用一只像是自己削成的树枝。
是玄都!
范增立刻意识到了。
这时,玄都看了范增一眼,那满身的鲜血,如同开膛破肚一般景色似乎丝毫没有惊吓到他。
“都是幻相!”
他只是短短说出了这么一句话,然后便大步朝着前方走去。
在玄都迈步的刹那之间,在他身边又一道黑影出现,相比于范增身前的黑影,它更加的阴暗邪魅,似乎所有的负面都集结于一身。
看到它,就如同见证了永夜的黑暗。
可玄都就像是没有看到它一般,任凭黑影的双手插入自己的胸口,鲜血喷涌。
他的脚步仍旧没有丝毫的停留。
“一切皆是虚幻,庄周梦蝶,蝶梦庄周,谁真谁假?”
玄都语气嘶哑之中带着平淡,然后他头也不回的带着那双手剖开他胸膛的黑影走上了下一个台阶,就像是那黑影根本不存在一样。
下一个台阶,再次有一道更加阴寒的黑影出现,它双手狠狠的插入了玄都的脖颈,鲜血如同喷涌的泉水。
可玄都连脚下的步调也丝毫的没有变化。
他就这样拖着每一个台子之上黑影朝着高处走去。
无所畏惧,无所停顿。
范增看着离去的玄都的身影,步子也迈动了起来。
我是范增!
我不可以输!
范增跟着玄都的步子缓缓迈上了第二阶。
他用尽全身的力气追逐着他默认为对手的玄都。
可却还是难以接近玄都。
虽然被玄都告诉了那是虚幻,可那疼痛完全是真是存在的。
范增想不通玄都为什么可以无视这般的痛楚。
不过片刻,玄都便已经走到了第八阶梯,就在此刻他停顿了一下。
然后下一个刹那,他百年缓步走上了第九阶阶梯,此时在玄都的身上足足爬着九只黑影,那望不见底的幽寂黑暗之中,已然是皑皑白骨。
所有的鲜血与骨肉全被撕开,只是青青的白骨。
玄都的双目在第八阶石梯上已然不知去了何处。
可那空洞的双目依旧望着远处的尽头。
像是注视着永恒的追求。
不曾动摇分毫。
在玄都走到第九阶石梯尽头的时候,九道黑影从他身上缓缓散去,只留下了一个白骨躯壳。
玄都彻底地失去了五感,可他仍旧艰难的朝着远处走去。
迈上了第十层,玄都身形瞬间恢复,可五感仍旧缺失。
而整个台阶之上空气似乎瞬间化为了滚烫的油,油包裹着玄都从内到外的似乎要将其彻底的煮熟。
而此时,范增也已经爬到了第六层,他浑身颤抖着。
差距就这么大吗?
范增有些绝望,但他还是随着那道身影不停朝着石阶之上爬去。
在外人眼中可没有人看到那森然白骨,他们只是看到了众人在石阶之上痛苦的身形不断的摇摆。
玄都在众人眼光之中登上了十五层之后,才缓缓的慢了下来。
“那个穿着破烂的已经到第十五层了。”
“他到底是谁,有人知道吗?”
“好像是周天子治下的一个疯子,整日去名川大山之中求道。”
“叫什么有人知道吗?”
“好像叫玄都!”
有人思前想去道出了这么个名字。
如果不是今日,估计没有人会响起这么一个姓名。
“那个跟在玄都身后的男子又是谁?他也已经到了第八层了。”
“那是范增,居鄛人,好出奇计,没想到他这么厉害。”
“据说他试卷也答的相当厉害。”
“昨日之中范增曾与一位衣着褴褛的男子胯下海口,说两人太阴学宫之中相见。”
“不会是上面两人吧!”
众人议论纷纷。
要真的是上面那二人,当真是凤凰不与雀鸟同居。
人声之中,盘坐在通天石梯之上的李春秋则是缓缓睁开了双眼,看着那一身的破旧的男子。
玄都?
这个名字有些熟悉啊!
传言太上老君有一弟子为玄都大法师。
这有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