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府春初,片片花草横铺起,声声莺乱啼。
余温从叶荣情绪低落的叙述中了解到,今日上朝途中,一个小孩冲出来直直撞向自己的马车。他因为带着这个受到擦伤的孩子去药堂医治、开药,那个小孩还一直在哭,耗费不少时间。
他把孩子送到街上时,那小孩愧疚地坦白是宰相府中家仆让他来耽搁时间的,劝叶荣赶紧进皇宫。
果然,当他匆匆上殿时,皇帝还没有说什么,宰相第一个开口便是冷嘲热讽:“素闻军纪在守时方面上最为严格,堂堂烛息大将军也会误了朝时,或许是远离沙场太久,逐渐忘记遵守时间、枉顾王法了吧。”
叶荣连纸笔都没来得及拿出来,宰相又道:“圣上英明,臣恳请以法责罚叶将军,肃正朝纲。”
皇帝耐心地等叶荣把写字的物具都准备好才开口:“叶荣,你为何会迟到?”
叶荣提笔刷刷写道:“途中臣不慎撞伤一童子,因带其治疗而耽误了时间。”
皇帝道:“既然如此,事出有因,可以理解。”
谭大人又道:“可是圣上,国有国法,叶将军身为军中之首却延误时间,若是不将这违反纪律之人严厉打击,军心可能会不安。”
“谭大人为何咄咄逼人?”叶荣写的字让宰相冷笑:“本相如何逼将军了?将军平心而论,在行军时,若是违反军纪,怎能容情?”
“依宰相之言,大人似乎上过战场一般。但行军时,有不得已的苦衷而违纪的,臣基本全数饶……”
不等叶荣把“恕”字写完,宰相就恶狠狠地说:“驾车不慎本就是将军府中车夫之过,也便是将军没有管理好下人,所以才误了早朝。”
“可那位小孩是自己撞上来的,而且他和臣透露,让他来冲撞马车的就是谭大人。”叶荣耿直地把什么都写出来了。
宰相一脸被冤枉而导致愤怒的表情:“叶将军,你一介武夫生性莽撞,就算撞伤孩子也是情理之中,不会惹得骂声一片;但你为何要污蔑本相?”
叶荣气极,又想争辩,这时候皇帝出声了:“两位爱卿莫在朝堂之上争吵了。”
皇帝也没看宰相费尽心思做出的那副四分正直、三分委屈、三分愤怒的表情,把手臂往龙椅上一搁,自是气势大开:“叶将军,考虑到事发有因,罚俸两月、收回良田十亩。”
宰相欲言又止,不料皇帝的话锋转向他:“谭相,你身为百官之表率,却公然发怒争吵,罚俸一月。”顿了顿,又别有深意地补充:“好自为之。”
如常议事,散朝,回府。
余温听完,呼出一口气:“尚好,圣上还是站在你这一边的,说不定他也觉得是宰相在陷害你呢。”
接着又担忧起来:“拿孩子的性命来延误上朝,真亏他做的出来……不知道明天又使什么阴招。”她扯住叶荣的袖子:“说不定他现在就在圣上面前进关于你的谗言!”
叶荣本来难受的面容听她这么讲,添了一分紧张:“那,那我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我不会官场上的招数。”
你为朝官不解权谋,我做夫人不知宅斗。余温微笑,我们真是天生一对。
只要你不是装出来的就好。
余温安慰他:“无妨,阿荣,这两个月里我会带着全府上下节俭起来,府里开支的事情你不用担心。然后在早朝的时候要是谭大人再针对你,你只要做到问心无愧、坦坦荡荡,圣上又是个眼明心亮的,你便可以从容应对他的污蔑。”
带领全府节俭的事情么……还是交给雾朝他们办好了,我又不懂。余温理直气壮地想。
叶荣不顾两人之间二十厘米的身高差,紧紧抱住她,余温是用自己的肩膀感受到大型犬将军乖乖的点头的。
下午,余温照例坐在院子里晒太阳,雾朝走过来问:“夫人,谭侍妾把她屋里的东西全都砸得粉碎,负责物资的掌事来问您意思。”
余温闭着眼睛感受阳光的温暖:“将军今日被罚俸两月、收田十亩,府中本要开始节俭,谭碧罗却不懂得体谅将军。她若是不想用侍妾的东西,便给她补上上等婢女用的物件,也算是补过了吧。”
雾朝知道自家夫人是为了被谭碧罗父亲欺负的将军,才下此刻薄命令,所以她很配合地说:“奴婢会将这些话一字不落地转述给掌事的。”
晚膳前,雾朝来报:“夫人,谭侍妾把那些补上的,也砸毁得差不多了。”
“补上中等侍女的。”余温说完这句就埋头进美味的鱼汤里。
就寝前,雾朝一脸不耐地说:“夫人,谭侍妾将东西又砸完了。”
“补上最下等婢女用的。”余温解下脖子上的项链,“告诉她,若是这一回的也砸没了,她就什么也没得用了。另外,还可能因为肆意浪费而被本夫人恼怒下贬为侍女,或是赶出王府。”
雾朝带着暂时黑化版余温的话退出房间,忍不住偷笑,自家夫人可真护着将军。
余温等云屏把帐子落了,世界都清静了,缓缓闭上双眼。她的大脑开始快速运转。
自己的女儿遭到终身禁足,所以宰相开始与叶荣展开拉锯战。今天说的什么守时纪律什么按规矩惩罚,可能也在影射将府发生的事情。宰相的目的,就是让谭碧罗免除终身禁足,给他争口气吗?
余温一个激灵,说不定宰相想要打压叶荣已久,而谭碧罗的事情只是一个很好的幌子而已,为他提供了好理由。
那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