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氏说完见吴氏脸上露出稍稍放心的表情,心里更加生气。她重重地喘了一阵,然后又突然开口道:“弟妹,你看咱娘这一辈子多苦,养了三个儿子,还供了一个举人老爷,一个聪明伶俐的孙女,可是过个腊八就要吃这些东西,真是可怜啊!二叔学业忙,咱知道!可是啊,这不考上举人了吗?咱家的好日子也就来了!想要吃肉喝酒什么的,只要想就可以吧!”
说到这儿,曾氏又提高声音道:“洁儿,你们家一般吃什么?举人老爷家的伙食不会是山果子煮米粥吧?这东西拿给你奶吃,传出来不有损你家的名声吗?”
吴氏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倒是一旁的林欣洁却冷哼一声道:“说起来,我家吃的也不过薄米汤而已。伯母若是想要好东西吃,我也变不出来啊!”
“那怎么会?洁儿真是谦虚了!伯母知道举人一月的廪粮价值一两银子呢!不过咱们分家了,我们是没命享受了!也不知道娘有没有……”
曾氏装可怜的话语还没说完,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正着,而浇她的不是旁人正是跟在林欣洁身边的小丫头——路莲娘。
冬日的井水十分寒冷,曾氏被这一盆冷水浇下去,直接就冻的说不出话来,只能一个劲儿地哆嗦。
她想要指责路莲娘,可是一张口就只能听到自己上下牙床打颤的声音;想要伸手教训一下路莲娘,却发现自己被冻得连胳膊都举不起来了。
路莲娘见状立刻跪倒在林欣洁的面前,连声哀求道:“莲娘做错事,伤了伯夫人,请夫人、小姐责罚!”
虽然路莲娘说出的话里带着十分的恐惧与害怕,可是林欣洁却没有漏看她脸上露出的一丝笑意。林欣洁看出她的故意,可是一想到刚刚曾氏张口闭口拿着自己家说事,还借着林老太太的名头,打起自己家廪粮的主意,便没有心思帮着曾氏说话了。
曾氏见路莲娘说的这样楚楚,而吴氏与林欣洁都是冷眼看着不肯为自己说话,心中早已沉不住气,待她觉得身子稍稍好些了,就立刻开口道:“你个死丫头,你就给那站着不说!我是你的伯母,你竟然为了一个丫鬟,这样欺负我!”
话语刚落,林欣洁就听到曾氏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忍住心中的偷笑,为难的开口道:“大伯母,你也知道我爹爹考上举人也没几天,哪里能买到什么能干的仆人!你看这个莲娘胳膊还没外面的树枝粗,没什么力气。她也不是故意的,你若是让我狠劲处置她,只怕我家买仆人的银子要白花了!”
反驳的话刚说完,林欣洁还不忘关心曾氏。她柔声地开口道:“大伯母,你还是先回屋换衣裳吧!这么冷的天,若是再伤了风可不是闹着玩的!再说若是传染了祥哥儿和瑞哥儿,那罪过可真就大了!我奶得同你拼命!”
吴氏也一旁帮劝说着,可是曾氏还是不怎么高兴,无奈身上实在太冷,而她又有心从林家掏出些钱款,所以不好与林欣洁太过翻脸,只好忍下自己心中的怨气,狠狠地瞪了一眼路莲娘,回屋换衣服去了。
路莲娘见曾氏离开,却还不肯起身,依然低头道:“莲娘做错了事,还请夫人、小姐责罚。”
吴氏刚想说话,却被林欣洁打断道:“娘亲,不过是做粥,有女儿和莲娘人手已经太足了。娘亲忙了一年,要不先歇歇?”
吴氏听到女儿这样安排,又想到路莲娘之所以愿意在林家为奴不过是看在林欣洁的面上,又想到女儿这段时间的精明能干,不似从前,也心知这事是自己不能管得,想了一下便轻声道:“你别太苛责人家了。”
林欣洁笑着点了点头,然后与路莲娘一起目送吴氏离开了灶房。
路莲娘还是不肯起身,依然乖巧地低头跪倒在地上开口道:“莲娘知道自己做错了事,还请小姐责罚,莲娘认罚。”
林欣洁却笑着道:“哪个说你做错事了!我可没说!我这个大伯母一向贪婪,欺负娘亲,刻薄爹爹,责打骂我,都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今日这样一反常态对我,不过是因为爹爹下场考中,我家铺子经营的也很不错。不过嘛,她这些手段虽然打着为了老太太的旗号,可是暗地里是想将我家所有银钱都拢到自己手里呢!露骨得狠,还以为自己做的十分高明!”
“……”
路莲娘当然听出了林欣洁话中的意思,可是却不敢应话。林欣洁见她这样反应,也不由地轻笑出声,伸手道:
“好了!好了!少在这儿装乖了!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是什么样的人,咱们两个心里都清楚着呢!这事儿你做得好,便是我自己做都做不了这么痛快,还怪你做什么?起来吧!咱们还得做饭呢!”
路莲娘听到林欣洁几近直白的话语,心里也明白了林欣洁的意思,就立刻听话的起身,跟着林欣洁开始忙碌起来。两人都是能手,又有吴氏一早准备好的材料相助,不多一会儿就将林家一大家子人的腊八粥做好了。
众人相安无事地吃完了晚饭,聚在了中厅陪着林老太太说些体己的宽慰话,逗得林老太太十分开心。倒是林言成与林言文兄弟俩见林老太太笑得开怀,且不在提起林言喜,心中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林言文转头看向大侄子,问道:“祥哥儿,最近身体觉得怎么样啊?有没有跟着弟弟一起念书?可还念得懂?”
林欣祥一向是父母眼中的透明人,突然间听到自己出息的二叔竟然这样关心自己,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