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客栈,不多时打探山匪的欧冶子也回来了,与上次马马虎虎相比,这次他打探地很细致,带回来不少有用的消息。
背靠的大山名为莽山,是太行山的一条支脉,山势连绵起伏,幽谷密布。
数股山匪扎寨在山中,其中势力最大的一股山贼五六百人,老巢盘踞在莽山的主峰,山路险要,只有南北两条路能够下山,易守难攻。
这支山匪的组成鱼龙混杂,一部分是吃不上饭的百姓落草为寇,一部分是各诸侯战败的逃兵或亡国军士,极少数是真正杀人不眨眼的匪寇。
山匪老大名叫荀郭,郇国亡国将军之后,力大无穷,为人又阴险狡诈,为祸乡野,作恶多端。
“师兄,你打算剿匪?”要离素有智计,一听之后大致猜到了孙武的意图。
“正有此意!”孙武点头笑道。
欧冶子搔着头皮,疑惑不解地插上了一句:“师兄,恕我愚钝,我不懂,这剿灭山匪与营救专诸师兄有什么关系?”
“师兄,说实话,我也不懂……”要离一旁也大摇其头。他猜中了第一层,却死活猜不透第二层。
其实,遑论要离和欧冶子二人想不通,换了任何人都会生出同样的疑问。
剿灭山匪和营救专诸,两件事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嘛……
殊不知,孙武的脑洞绝非常人所比,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被后世尊称为兵圣了。
他十分清楚,手上没有强有力的筹码,从官府手中营救专诸难于登天,除非采取极端手段。
同时他也清楚,所谓的风马牛不相及根本不存在,百折千回,不相干的事物都会联系起来。换句话说,用现代哲学辩证法观点来解释,就是世界是普遍联系的,事物并非孤立存在。
而换个角度思考问题,从看似毫无关联的两件事中找到必然联系,通过貌似不相干的一件事去解决另一件事,恰恰是他的过人之处。
孙武冷静又慎重地逐一分析搜集来的信息,梳理各种纷繁复杂的关系脉络,寻找它们之间的契合点,渐渐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没有筹码,就要寻找筹码。
很明显,山匪作乱是津城高层最大的一块心病,民怨沸腾,升迁无望,它的价值和重要程度要远远大过专诸的一条命。
假设手里有剿灭山匪的计策,就等于握有一个强力筹码,对能用上策绝不取下策的孙武来讲,既然有更好的办法,他自然不会舍本逐末。
其实,此乃迂直之计。《孙子兵法》有云:军争之难者,以迂为直,以患为利。
术业有专攻,要离和欧冶子不通兵法,这种高深的军事智慧一时半会的也解释不明白。
夜长梦多,耽误一天就有可能产生不可预知的困难,孙武也不想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便嘿嘿一笑地敷衍了一句:“二位师弟,只管静观其变……”
果然话音一落,外面掌柜的来叫门:“哪位是孙武孙先生,有人找你。”
“正主来了。”孙武暗笑一声。
开门一看,不出所料正是范符,他满头大汗神色惊惶,看见孙武后叫道:“先生救我!”
“总管大人何事?”实际上,孙武已经明了范符的目的,却故作吃惊地问道。
范符瞧了瞧要离和欧冶子,欲言又止:“这两位是……”
孙武知道他在担心有些事传了出去惹来杀身之祸,毕竟通敌之罪可不是闹着玩的,便道:“这是我的两位师弟,但说无妨。”
“什么,师弟?”范符一愣,骇然变色,“我的东西……在你们手上?”
他是个聪明人,瞬间将孙武说的话与前因后果加以联系已然猜出了大概,通敌证据必定在这三人手里。
“对!”孙武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仿佛一盆凉水浇头,范符额头上顿时冒出了一层汗珠,神色变幻不定,很明显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片刻后,他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哀求的口气道:“三位先生,不,三位爷饶命……”
孙武道:“其实,我们只是想救回专诸师兄的命而已……”
“我妻儿老小本来在乡下生活,五年前,那该死的贼首荀郭不知怎么打探到了消息,将我的蠡儿掳了去作为人质。我也是没办法啊……”范符继续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着。
听到此处,孙武倒没什么过分反应,只是慨然叹息一声,原来这其中竟另有隐情,但通玄一念附于孙武脑中的王诩却心中一动。
这次营救行动,孙武从开始谋划到具体实施安排得滴水不漏,尽展高超的军事才能,尤其是在知己知彼一项策划上近乎完美得无懈可击。
之前还担心孙武初出茅庐驾驭不了这种复杂的局面,此时来看担心是多余的,孙武驾轻就熟,令王诩欣慰不已。
不过此刻他的注意力却不在孙武身上,因为他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蠡儿,范符姓范,这么说他的孩子是范蠡?
范蠡,中国早期的大商人,别号陶朱公,被后人尊称为“商圣”,后代许多生意人供奉他的塑像,称之财神,在吴越一带其地位与传说中的另一位财神赵公明几乎平起平坐。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范蠡会在这里出现。
怪不得史书不曾记录这一段,原来范蠡还有被挟持人质这种悲惨的遭遇。
就算王诩通晓历史,也是出乎意料。
当然他不敢肯定,便将一道念头移送过来做进一步确认:“孙武……”
呼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