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风月甚至想给他行个军礼,问上一句:“将军,卑职今后是否都在您麾下,受您庇佑,替您冲锋了?”
然而不用问也知道,是的,殷戈止这个人极其护短,与他同一条船,那只要有风浪拍过来,他都会挡。在他身后,比在什么地方都安全。
拍了拍这东西,风月直接塞进了自己怀里,然后揉了揉屁股。
这玩意儿材质很特殊,说软不软,说硬也不硬,而且十分轻巧,拿来垫着,虽说是减轻了不少痛楚,但到底还是要受点儿苦的。一瘸一拐地往屋子里走,风月问:“嬷嬷,奴婢晚上跟您睡?”
“老身这儿有多的被子,打个地铺就好了。”引着她进门,荀嬷嬷打开柜子就开始铺床,嘴里絮絮叨叨地说着:“这是冬天的被子,有些热,我拿个凉席给你铺在上头。我这儿很久没人来了,都是我一个人住,你将就些。”
风月点头,突然觉得这嬷嬷好像挺喜欢人陪的,也没有那几个小姐说得那般可怕。她们觉得可怕的话……那多半是吃不了学规矩的苦,不像她这种皮糙肉厚的,以往沙场上站习惯了,做什么都不觉得累。
床铺好了,风月慢慢趴下去,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扭头朝荀嬷嬷笑了笑:“多谢嬷嬷!”
对着谁她都能唱大戏,但是对这种慈祥的老人家,她就想乖乖蹲人家面前摇尾巴。
荀嬷嬷欣喜地叹了口气,看起来心情很好,将桌上放着的麻团给她吃,道:“我话有些多,闲得无聊给你说说这将军府吧,你别嫌嬷嬷烦。”
“不会不会。”风月笑道:“您说吧,奴婢爱听。”
是真的很爱听啊!本来还要花功夫去打听,而且不一定能打听到,现在有府内老人专门说给她听,求之不得。
于是荀嬷嬷就拿了绷子和绣花针,一边绣手帕一边开口道:“说将军府,自然要从大将军说起。易大将军是平民出身,家里做些小生意,地位不高,可功夫不错,会打仗,所以从军没两年就混成了个百夫长。之后就是易小姐……易大将军的妹妹易禹萱,得幸入宫,只一年就封贵妃,连带着易大将军就在剿匪之战后当了将军,恩赐良多。接着同魏国交战,易大将军战功赫赫,皇上就给赐了府。”
眨眨眼,风月忍不住问:“您就是在易贵妃身边伺候的?”
“是啊。”荀嬷嬷道:“易贵妃容貌艳丽,圣宠十年不衰,只可惜没个子嗣,再得宠也只是贵妃。不过陛下没嫌弃她,恩宠不少,她日子过得也不错。”
无子嗣,不争后位也不争皇位,那身边有什么秘密值得大将军把伺候过的宫人都圈养在府里不让走?风月想不明白,眼里满是好奇。
看见她这神色,荀嬷嬷就猜到了她在想什么,微笑道:“能坐稳高位的人,自然是滴水不漏,就算咱们什么也不知道,也出不去这将军府。”
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四周,风月捂着腰撑起身子,凑近荀嬷嬷一点,眨巴着眼问:“那您当真什么都不知道吗?”
眼神有一瞬间的闪躲,荀嬷嬷道:“知道不知道的,都是要带进棺材的,有什么要紧?”
“要紧啊!”风月认真地道:“奴婢想听!”
一双眼闪闪发光,像极了那些个茶肆里吃饱了没事干要听人私事趣闻的闲人。荀嬷嬷失笑,反手敲了敲她的脑袋:“不是说知道得多死得快吗?”
“奴婢想通了,反正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主子打死,那临死前不如多知道点事儿。”咬牙往自己身后看了看,她一脸悲愤。
这姑娘委实有趣,加上也没别的事要做,荀嬷嬷想了想,将手里的绣花针放了,起身去关上了门。
“这么多年了,老身一直想不通一件事。”在她身边蹲下,荀嬷嬷缓缓地道:“贵妃娘娘曾经怀过孩子,皇家的子嗣,无比的尊贵,可她自己流掉了,还顺带着害死了一个昭仪。用自己的孩子去对付一个昭仪,不觉得不值得吗?”
皇家秘事啊!风月兴奋了起来:“她自己流掉的?”
眼神有些迷茫,荀嬷嬷像是在回忆什么,然后喃喃道:“是她自己心情不好喝多了酒,没日没夜地关在宫殿里喝,大夫明明说过不能喝酒的……之后有一天她不喝了,沐浴更衣之后散了很久的步,然后就撞见了那昭仪娘娘,推搡之中一倒地,孩子就没了。皇上大怒,将昭仪娘娘关进了冷宫,可是老身不明白,要是当真想要这孩子,她怎么会喝那么多酒?可要是不想要……她为什么会不想要?”
听得一脸震惊,风月下意识地就说了一句:“该不会不是皇上的吧?”
脸色一白,荀嬷嬷惊恐地看了她一眼。
被她这眼神吓到,风月连忙摆手:“奴婢随口胡说的,嬷嬷别往心里去。”
张了张嘴,又闭上了,荀嬷嬷摇头,长出了一口气,转了话头道:“不过易将军对贵妃娘娘很是关心,在国都的时候一月要进宫三次请安,也是有他在,娘娘才没被什么人欺负。”
“嬷嬷。”风月眨眼:“奴婢能问个问题吗?”
“你问。”
“大将军进宫请安的时候,通常跟娘娘聊些什么?”
摇摇头,荀嬷嬷道:“他们兄妹说话,所有宫人都在外头等着的,没人能进去,自然听不见说什么。”
这样啊,风月点头,又笑道:“早些歇息吧,奴婢这身子可能要躺两日,正好不用干活儿,可以陪嬷嬷聊天解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