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伊执意要走,尚琛无法,嘴上答应着,可携着她的手时不时地紧了紧。
郝当家侧目,心道:主子都这么怜香惜玉,当仆人的还能牛嚼牡丹?俺家小婵要是能嫁与信哥儿,定能和和美美!揣着想头,郝当家故意放慢了脚步,让小婵差点儿撞上,好在芃信牵着马,忙忙地搭把手给扶住了。因蜀郡湿java:热,当地多乌蛮族人,惯以半臂着装,连世代旅居的中原人士也入了这风俗。
眼下,芃信触着她丰盈的皮脂,本能地悸动,再见羞红的脸颊,闻着那股子发散的【青桂】之气,已飘飘然。
茗伊冷眼瞧着片刻光景,察觉出郝当家的意图,先出来打圆场,笑道:“为着我们这些个外人,您的孙女倒落了下风!”
大伙儿跟着笑开,芃信跟小婵趁着兴头,彼此欠身。
郝当家见尚琛等人并无不喜,赶忙分说道:“郎君,往家去的路,统共两条。一是前面直走的吊桥,另一是右拐往下迂回的甬道,车马都能过,只是要费些时候。”
茗伊手痒,巴巴儿盼着早些制茶,便道:“郎君与我先随您老过去!”边说边朝尚琛使眼色。
尚琛会意,“郝当家若是放心,就由您孙女儿引路,让芃信他们跟着,往甬道那边走。”
郝当家正等这句话了,喜笑颜开地应承道:“老朽同信哥儿打交道,可不是一天两天了,有什么不放心的。”
茗伊见小婵嘴角含笑,打趣道:“芃信,你可得护好阿姐,哪怕少了一根头发丝儿,都不饶你的!”
尚琛顺了腰间的折扇,径自往茗伊脑门儿一磕。
芃信是个经不得玩笑的性子,每每来上一遭,脸就红到脖子里。他深吸了口气,回道:“茗娘子说得是,定不叫婵娘子有差迟。”
尚琛但笑不语,茗伊心道:有些人,书读得不多,桃花可不少!
芃信和小婵不约而同地对视,如弹指一挥间。若干年后,两人追忆起这日情境,便告诉自家儿郎,喜欢那个姑娘,就等着她栽跟头时,赶紧扶住,这媳妇就到手了!
郝当家料定这【郎子】跑不了了,十分称意。虑到今后小婵定要认尚琛当主子的,需寻个法子恭维,孙女日后也好站住脚。毕竟是一店之主,最擅观人于微,尚琛虽然一副平和之像,可内里油盐不进,独独对身边的小娘子十分体贴,从这儿下手倒有几分把握。
“茗娘子,往前头是吊桥,只管大步迈开,横竖都会咯吱响,您要是心怯,牢牢抓着郎君的手,别向下看。”郝当家半是捧,半关切道。
“劳郝当家费心。”茗伊由衷谢道。
尚琛听着很是受用,紧紧拽着心尖上的小人儿,见她两手俱个搭上,更是畅意。本想揶揄两句,见她蹙着的眉头丝毫没有松懈的意思,双目直直朝前方注视,感觉连呼吸都有些急促。心道:瞧她平日能的,原来怕登高呀!
茗伊提着嗓子,堵到心口,好容易挨到尽头,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见尚琛一副了然的嘴脸,让她不由添了两分懊恼。若是趁势发作,更显矫情,只能不情愿地憋着,四下里乱看。见郝当家随手顺了阴岩边上的绿草,不由好奇道:“郝当家,您采这个做什么?”
郝当家立马分说道:“这叫马耳朵,是世代流传下来的偏方。俺们当地喜食辛辣,每每口舌生疮,咽干痰多,只将它煎汤送下,喝个十天半月的,管好。再者,潮湿的地界,多有蜇人的小虫子,出点血倒不值什么,就只痒的人难受。拿它烧水,擦拭几次,凉凉的,还能润泽肌肤。”
他刚说完,就有披头跣足的蛮女和蛮男走斤,他们哼唧了几句,朝茗伊等人看了一眼,便各自走开。
别的没听清,只一句披毡被听了进去。茗伊想着,不如诈他一诈,好让他别使眼子糊弄,计议已定,灿笑道:“郝当家,您家里有多余的披毡吧!”
郝当家奇道:“茗娘子听得懂那蛮话?”
茗伊道:“就只听到【加斯瓦拉】,日头快落下了,我也冷不丁觉得寒浸浸的。要是晚间借灶做茶,有它覆在身上,省得受凉。”
郝当家不由叹服,这么小的年纪,懂得竟多,身边的郎君更不可小觑了。虑及此,心里又添了一层敬畏,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招呼。边比划着路段,边分说道:“一山分四季,十里不同天。小娘子若真要造茶,俺就在附近架起篝火,多暖着点也不妨事了。”
尚琛自由习读蛮语,也料到茗伊的意图,委实赞许,附和道:“我家茗儿淘气,让郝当家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