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静提着装了新鲜蔬菜的小布包,走进熟悉的院子里的时候,脸上已经堆起笑容。小小的瓜子脸上,一双丹凤眼微微弯了下来,嘴角轻轻上翘,露出浅浅的酒窝。
走到正屋门前,她把风吹乱的秀发往后捋顺,腰背挺直一些,拍了拍脸颊,让笑容更加自然一点,才跨进门槛。
借着夕阳斜照进来的些许余晖,可以看到陈旧的老式木桌椅,摆在房间的中央,挂着几片蛛网的房梁上悬着一个昏黄的灯泡,此刻却没有点亮。
房间里陈设极简,唯一值钱的要数那个带抽屉的电视柜了,但是里面空空如也,空洞一如噬人的大口。
唐静进门以后就语气欢快的说道,“妈,我回来了,今天你感觉怎么样?身上有没有疼啊?”
她先把小布包放在桌子上,然后向着光线更加昏暗的里屋走去,脑后的马尾荡出一个半圆形的弧度。
这时从昏暗的里屋中传出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是静静回来了,我没事,今天感觉挺好的。”
接着就是悉悉索索下床的声音,唐静赶紧疾走两步来到里屋床边,伸手扶住想要起床的妇人身体,脸上笑容依旧不减,“妈,您别下床了,还是在床上躺着吧。”
妇人起床的动作顿住了,最后无奈的重新躺了回去,她望了一眼女儿脸上的笑容,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都怪妈不好,生了这个病,把你给拖累了。上班这么辛苦,下班回来还要照顾我,哎,妈心里是真过意不去啊。”妇人低沉的声音传来。
唐静脸上的笑容终于敛去,她一本正经的说道,“妈,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照顾您不是女儿应该做的吗,您放心吧,公司对我很好的,也不累。而且我们马上就有钱了,您的手术就可以做了。”
“真的吗?”唐母听了女儿的话之后,面上也是一喜,紧接着她又担忧的说道,“可是闺女啊,你哪来的那么多钱啊,你每个月的工资几乎都给我买药了,哪里还有钱给我做手术啊。”
唐静搀扶着母亲的手指下意识抽动了一下,一丝慌乱加内疚在眼中浮过,她暗暗吸了一口气,才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妈,反正我有办法,您就别操心了。”
虽然对她的说法很不满意,唐母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知道女儿大了,有些想法她也管不了了。她只是絮絮叨叨的嘱咐着不要做违法乱纪的事情,女孩子要自爱啊什么的。
唐静一边笑着答应,一边收拾床边柜子上的碗筷,只是她笑容里的无奈被深深的隐藏在最深处。
很小的时候,她的母亲就有病,虽然还没有现在这么严重,但是也需要常年吃药,已经足够拖垮一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了。
这个家就那样磕磕绊绊的走过来,印象中小时候,她从来没有穿过新衣服,都是左邻右舍的孩子穿剩下的,有好心的捡些合适的就给她送来了,但是也绝不会太多,她身上的衣服总是补丁摞补丁的穿着。
终于在十四岁的那年,她的父亲在一次给母亲买药的时候,就在也没有回来,那一天已经懂事的她出去找了一夜。
天亮的时候她回到家里,隐约知道,那个愁苦了一辈子的父亲大概再也不回来了吧?
再以后她就独自撑起了这个家,开始的时候在楚氏集团的制衣厂里打工,但是她勤奋好学,曾经提出过一些好点子,被设计部相中,最后进入设计部。
工资高了,生活也体面了,可是母亲的病也越来越重了。
手里飞快的收拾着杂乱的东西,耳边响着母亲絮叨的话语,唐静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反而觉得温暖。她身体渐渐的放松下来,就像是泡进温泉里一样舒服,这就是家的感觉吧,这就是母爱的感觉吧。
有妈的孩子像个宝,没妈的孩子像棵草,她已经失去了父亲,不能再失去母亲。所以,只要是能让母亲活下去,她可以做任何的事情。
唐静不知道的是,此刻再她的小院外面,有一双眼睛在静静的注视着她的一切。她假装出来的笑容和眼神中为了母亲的决绝。
许天宇看着唐静从屋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新买的那几棵芹菜,小心的再盆里洗了洗,连叶子都没有舍的摘。
然后她拿着进了厨房,很快,厨房内亮起了火光。
许天宇安静的转过身,在门前踱着步,沉思了许久。最后他拿出随身带着的大哥大,拨通了一个号码。
“你们一起过来吧,我想我找到答案了。”
简单的一句话之后,许天宇挂断了电话,然后就是漫长的等待。
太阳渐渐沉入地底,黑暗笼罩着了周围的一切。大约一个小时之后,一辆黑色汽车缓缓的停在了唐静家的门口,从车上走下来三个人,正是楚明兰他们。
楚明兰走到许天宇面前,探头向小院内看了一眼,小院内简陋的那间房里已经亮起昏黄的灯光。她微微皱起眉头,不知是因为小院的残破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就是唐静的家?”沉默了一会儿,楚明兰才颇有感触的说道。
对于唐静,她是很熟悉的,很漂亮的一个女孩子,平时很文静,衣着不算光鲜却也很得体,没想到却住在这样一个地方。
许天宇点了点头,目光有些复杂,“有一些……意外的情况,一会儿你们就知道唐静为什么要出卖公司了。”
他说的模棱两可,楚明兰三人有些好奇疑惑,却没有多问,跟着他一起走进了破旧的小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