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渐暗了下来,在傍晚的时候,满天的铅云竟不知何时已经散去,露出了天空湛蓝的颜色。太阳已经落了山,余光在远处的大山背后投射出来,映红了天边的一片晚霞,使这萧条的天地间,增添了几分凄凉而又迷人的色彩。
佐荣一行人暂时在村里留了下来,帮村民们处理完了那些山贼的尸体之后,又帮助他们修葺被山贼们损坏的房屋。
那些山贼把村里的所有牲畜都宰杀完了,但并没有吃掉多少,虽然也不是很多,但分着吃还是够所有人的一顿晚餐。只是这晚饭解决了,佐荣一行人的住宿村民却无能为力。
因为贫穷,这里的人家大多都是一家几口人共盖一张被子,根本空不出多余的来。
不过佐荣一行人常年行军在外,倒是随身带了蓬布和睡垫。
他们在一块空地上支起了一顶顶帐篷,当夜色来临,他们又在帐篷中间的空地上燃起了几堆篝火,桔红色的火焰如同欢快的舞姬一样跳跃着,昏黄的火光,照映在人的脸上,使那一张张本已布满了风霜的脸、看上去更添了几分沧桑之感。
几十个人围着几个火堆坐着,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欢笑,所有人都只是烤火,静静的沉默着,就连下午一直缠着她要看“神器”的丰羽杜三,这时也变得异常安静。
偶尔从火堆里传出的“噼啪”暴裂声,回荡在夜色里,除此之外,竟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赵子清也不知道是因为军规他们才不说话、还是他们自己就没什么话说,或许,战争的创伤使每一个从血肉堆里过来的人都形同走尸了吧,这一点她是深有体会的。
“啪!”火堆里又传来了一声暴裂声,佐荣拿起了一根枝条,在火堆里挑了几下,火势顿时变得更旺了一些,然后他又往火堆里扔了两块木柴,火焰被压的微微一黯,但很快,汹涌起来的火焰,又把柴爿吞噬其中。
“诗云啊。”他忽然开口道。
赵子清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他这是在叫自己,连忙“嗯?”了一声。
佐荣接着道:“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忘负义的小人?”
“啊?”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把赵子清问得一脸懵圈,不过她随即反应了过来,隐约知道他是在说什么,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要怎样回答他这句话,毕竟对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赵子清并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个大概。
她想了想,便选了一套比较折中的说词,摇了摇头:“别人怎么说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你跟祖父都是顾念大局的人,不管做什么,都有你们自己的想法和安排,至于是对是错,我们又那里说的清楚。”
佐荣转过头来朝她看了一眼,那目光中明显流露出了一丝讶然,似乎没想到这个女娃儿竟能说出这样的话来。他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难得你一个姑娘家能这么想。”他顿了顿,又往火堆里加了点柴,“你祖父文韬武略,确实无人能及,他这一生兢兢业业,一心想着要收复大晋国失地,重塑往日辉煌的大国之威。在他精明的统筹下,三军将士上下一心,盛况空前,自从开征以来,你祖父屡战屡胜,无一败绩……”
他停顿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语气,接着说道:“可是他却忽略了一件事情。所谓功高震主,他不知道,跟他的胸怀天下相比,其实皇上的心要小的多,皇上心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金銮殿。而你祖父在军中一呼百应,声望超凡,试想啊,如果他一旦起了异心,谁能降的住他?”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变得有些沉重起来,仿佛突然间心里压了一座大山,叹息道:“尽管你祖父从来没有过这样心思,可是皇上害怕。所以,为了稳固自己的金銮殿,你祖父必须死。”
说着,佐荣抬头望了一眼夜空,那遥远的星星闪耀着亮光,仿佛是在呼应着什么,然后他低下了头,接着道:“其实,你祖父在入狱之后,他手下的那些将领不要搞什么联名上书,为你祖父证明所谓的清白,你祖父他就不会有事,他们只须保持沉默,或者上书建议罢了你祖父大将军的职,这事就过去了,你祖父就算不能官复原职,最起码也能保住性命,而你一家人也不会受到牵连,可偏偏这帮蠢才就是看不透,而我又不能把这些话说出来!”
说着,他把手中撩火的枝条往地上一扔,情绪已明显有些激动,昏黄的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在这一个瞬间,赵子清看到他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而他的声音回荡在夜色里,传入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
可是,这些人就像是在听一件跟自己没有一点关系的事情,没有任何的反应,脸上的表情麻木的如同僵l尸,黑漆漆的眼珠子倒映着火光,里面却看不到丝毫的情绪。
不知怎么,赵子清忽然有种窒息的感觉,空气压郁的几乎使她无法呼吸,但她很快平复了下来,想了想,觉得这事情其实跟她似乎关系不大,她只不过是借用了孟诗云的这具身体,所以现在才会坐在这里倾听佐荣说这些。
而对于这一点,赵子清当然也不会觉得亏欠他们什么,更何况孟家已经没了,之后所有的这些事情,其实都跟孟家无关,所以,她根本没必要把它放在心上。
赵子清静静的舒了一口长气,为了缓解气氛,她还是转头向佐荣看了一眼,想了想,开口道:“那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江阳城丢了,这罪责必须要有一个人来承担,如果你现在回到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