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出手,慢慢的,生怕吵醒了梦牵魂绕,终日相思的那个人。
“我家小姐好心帮你遮雨,你这人怎得如此无礼?”长安花灯下,一个穿红衣的侍女用手指着林子云。在她身旁站着一个美貌女子,一袭绿色长裙,宛如仙宫神女,目光温柔的看着林子云。
林子云嘴角发苦,被雨水淋湿的感觉让他清醒过来。
“不好意思,是我唐突了,失礼。”林子云朝面前两名女子行了一个礼。
“哼,好心没好报。小姐,我们赶紧回府吧。”红衣女子美眸瞪了林子云一眼。
“这位公子,天色已晚,你还是早些回家吧。”伞下少女开口道。
“回家?”林子云苦笑,他何尝不想回家,可是他找不到回家的路。
那少女见林子云神情落寞,伶仃大醉在街头,以为他是手头窘迫,开口对身旁的丫头道:“这些公子想必是遇见了什么麻烦事了,初儿你拿些银两赠予这位公子吧。”
“小姐,我们银两都用完了。”初儿冷冷说道。
“我还不知道你吗?你要知道,帮他一下,对于我们而言不过顺手而为。可能这位公子,真的遇见什么难过的事情了,或者遇见什么困难了。你要是不给也行,你不认我这个小姐,我也管不了你。”绿裙女子说罢,竟将她佩戴的一对耳环取下。
“小姐,这可是你最爱的一对耳坠,万万不可啊。我拿,我拿还不行吗?”初儿急的跳脚。
绿裙女子从初儿手中接过钱袋,没忘记嗔了她一眼。
回首长街,雨水从屋檐斜下,雨伞下少女露出一张绝美脸庞。只是那个落醉大街的男子已经离开,长灯照耀着水花泛滥,淅沥的雨水冲翻了一切尘埃。
“我们走吧,初儿!”绿裙女子叹了一口气。
林子云靠在长街尽头,他看着那少女消失在雨中,呜咽无声。
他知道那不是倩倩,那也不是澹台檀兮。他告诉自己:“林子云你可别糊涂了,你也别再害人了……”
“为什么,老天爷。让我遇见了最心爱的女子,可却总是要捉弄我。”
他忘不掉那个连分手也不跟他说出口的女孩,忘不掉在一起笑过,哭过。那些曾经以为彼此最美的事情,直到成了最疼的事情。
“老天爷,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醉红楼的花酒喝不得,辛辣的杏花酒不能喝,林子云你可真没用。天下大乱,跟你有什么关系?封王拜相,又跟你有什么关系。
一场落幕,一场雨中邂逅。林子云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住下来,种花锄田,采菊东篱下,朝伴彩霞,夕看孤鹜飞过江边。
边疆,夕阳染红了天涯。
苍凉如落日铺大江的战场,秦嵩身子躬俯在马背上。他奋力取出刺入敌军心脏的长枪,吐出了一口浊气。
“去他妈……的狗……娘养的,为了天下,却要牺牲我千千万万的大好男儿。”秦嵩破口大骂。
“将军,我们守住了!我们守住了!”
“万岁,万岁,万万岁……”
战场上幸存下来的战士,有人喜极而泣,跪倒在地上。
秦嵩虎目看着这些和他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眼角含泪。有人脱下盔甲,艰难步行。有人用衣袖在擦拭着兵刃,有人哭倒在战友身旁。
“杀一人,毁一家。杀一人,灭一国。百姓有何错?这天底下无辜的百姓有什么错?”秦嵩拳头握紧,眼眶通红。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秦将军,只有这样或许才能太平长安。”
林子云的话语,响起在秦嵩心中。
“大哥,若天地不公,生民受罪,你会如何?”
若是林子云会怎么做?
奉行皇命是无止境的战争,是天下百姓的流离失所。可是若不战争,他的家园也会破碎,从此国不复国,家不复家。
在南燕衡州,一处军营帐地之中。一个身穿白银盔甲的少年将军赶走了唱歌跳舞的舞妓,他挑眉看着站在他眼前的两个穿着怪异的男子。
“还等什么呀,只要我们兄弟用这镇灵钟一敲。北燕人马不堪一击,你现在妇人之仁,你也不想想北燕军杀了你们多少人?”说话的是一个穿黑色大衣,留黑色长须的中年男子,手握一把拂尘。在他身边还有一个身穿白衣,留白色长须的男子。
银甲男子思虑片刻,大声说道:“白无常,黑无常,本将有令。你二人带五万人马去夺叶江城,我今日便要看到镇国侯周毅的项上人头。”
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厚黄凝实的土壤,像是青褐色的苔痕,敷在一望无际的苍辽大地。微风冷冽之中,躲在寒风之中微微颤抖的几株枯草,随风摇曳。
一座孤城,几条牛马,数点荒凉。大雁也不愿意驻足在染血的城郭,像是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闻风而逃。日暮云沙,北风卷地,秋色无边,红旗狰狞着在叶江城池上飞舞。
沙如雪,月如钩,天边如泣血的红霞,好似一幅血染天下的画卷。
秦嵩横眉紧蹙,扯了一下干哑的嗓子。
“我大秦的儿郎,随我冲锋陷阵,有死无生。杀敌一人者,赏白银十两。斩十人敌,升百夫长。斩首百人,赐千夫长,万户侯。”
他自知人数悬殊,这一战唯有破釜成舟。
“有死无生,有死无生……”
“我等愿随将军,征驰沙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