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察把车队打发回高山堡,自己安安稳稳在贵族苑住了几天。
先前索伦承诺的军援没等到,却等来一桩他此前做梦也没想到的事。
当时领主大人正在贵族苑里公款胡吃海塞不亦乐乎,索伦直接推开门急匆匆闯进来,和他平时懒散闲适的表现大相径庭。
“敲门、敲门啊!”李察一边说话,嘴里满满当当塞着石涧林蛙腿一晃一晃。片刻后,张嘴啐出一堆碎骨。
这种林蛙背部腺体有剧毒,净肉却是整个庞贝有数的奇珍,当然——价格跟味道一样美丽。领主大人也是很偶然才发现,贵族苑提供的食宿上限居然这么高。
“快点,有位真正的大人物要见你。”索伦撂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喂,谁啊?”李察用袖子胡乱擦了两把嘴,留下一桌子狼藉赶紧追上去。
门口已有马车等着他们,两匹高大的骏马梳洗得整洁漂亮,只待乘客落座就开始迈开蹄足狂奔。
“你说的大人物不会是东北总督吧?”领主大人发现马车正驶向整个科伦最富盛名的住宅,全由纯白大理石覆盖的建筑正随着车轮转动越来越近。
“是陛下。”
索伦很有惜字如金精神,说完就不再言语,只留下李察看着自己两边袖口残留的酱汁油渍,眼神略微呆滞。
马车在大宅门口稳稳停住,穿着燕尾服的仆役拉开车门,同时立刻有人在前方开始引路,整个衔接得体而行云流水。
“跟我来。”索伦小声说道,低头钻出马车。
虽然是私宅里,与平时截然不同的紧张气氛也已经随处可见,四处来往的仆役们沉默而脚步匆忙,倒更像是军队的传令兵。
李察只能听到清脆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走廊里一次次回响,和索伦最终在一扇用象牙和黄金装饰的木门前停下脚步。
引路的仆役转身躬身行礼,站在门侧面无表情。索伦自己伸手在木门上轻轻敲打,然后不待回应,直接推开门走了进去。
这是间面积不大的侧厅,几个单人高背沙发围绕着一张圆桌,就是里面的全部陈设。
正对房门的高背沙发上已经有个人坐着。
“陛下。”索伦走到他面前抚胸行礼,领主大人跟在后面一边学样有样,一边偷偷斜眼打量。
这还是他第一次从金币刻像以外的途径见到这位庞贝之主——萨格雷穿着一身干练的剑士服,看起来大概五六十岁,腰杆笔直地坐在椅子上,隐约有种威严气度,但双眼却紧紧闭成一条缝,整个人像是石头雕塑,对李察和索伦的靠近没有任何反应。
对于一个正常人来说,做到这点其实并不容易——要知道生物本能决定了任何人都会对异物靠近心存警惕,完全没有反应几乎是不可能的。
领主大人等了好半天,直到开始盯着自己鞋面数褶子,才听到一声:
“二位请随意。”
李察和索伦各自落座的同时,萨格雷也终于睁开了眼睛。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那庞贝国王这扇未免太模糊了点,瞳孔里满是丝丝絮絮的灰色阴翳,像是凝固的一潭死水,领主大人猜测应该是白内障或者某种类似的病。
“李察,听说耽误了你好几天时间,十分抱歉。”萨格雷的眼睛很难让人感受到焦距存在,不过一开口语气却格外温和,与传统印象中的“王者威严”压根两回事。
“您太客气了。”李察微微颔首回应。
“庞贝和斯图亚特互相宣战想必你已经知道,作为名义上的当事人,有什么看法吗?”萨格雷的声线略沙哑而格外富有磁性,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
“作为名义上的当事人……”领主大人刻意把“名义上”三个字咬得很重,“我们高山堡当然是一切都服从军部安排。”
“李察,我就直接说吧。”索伦一眼就看出这货是想耍滑头,很隐蔽地冲他努了努眼球,“陛下的意思是,我们庞贝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里,需要一个英雄人物鼓舞民心士气。”
“啊,没错,是这么回事。”领主大人连连点头,然后低头看着桌面一声不吭。
英雄就是用来送死的,这狗屎英雄谁爱当谁当,只要别扯上老子。
“那你觉得谁比较合适呢?”索伦选择继续循序善诱,“条件很苛刻——要和战争起源有关,要实力出众,最好还要有一些名望基础,所以选择其实不多。”
李察装模作样地皱着眉头冥思苦想片刻,突然满脸惊喜地一拍大腿,“这个人不就是索伦大人您嘛——在东北行省爆发的战争当然跟贵族苑苑长有关,实力和名望肯定也是一等一,天然就是该当英雄的料啊!”
索伦顿时一脸吃了屎的表情。
要不是顾忌在陛下面前失仪,他肯定得好好跟这小滑头说道说道。
“这个人就在我们眼前,不是我也不是索伦。”萨格雷两只无神的眸子一起对准了领主大人,嘴角勾出一丝笑意。
李察的目光在屋子里巡梭一圈,试图找出第四个人来,但庞贝之主的房间里怎么会有意外者出现,当然只能一无所获。
“这个人应该不会是我吧?”领主大人在心里连骂晦气,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抵抗。
“不是你是谁。”索伦笑得很幸灾乐祸,熄灭了李察最后一丝希望,“两国宣战公文上可都有你的名字,我的高山堡领主。”
“不要把这看做一种负担。“萨格雷笑着拍拍手,“索伦,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