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距离已经足够分辨这个异邦人的体态外貌。现在她可以确认这是个男人,披着毛皮衣物,但并没有按照弗雷尔卓德人的穿着方式。真够蠢的,他没有携带枪、斧、剑或者弓。索尔瓦摇了摇头。在凛冬之爪,一个人只要学会走路,就要刀不离身。她自己还拥有其他更偏奥术的武器,但依然随身携带着三把刀。

更奇怪的是,这个异邦人身后拖着一对铁链,铁链的连着一对形状怪异、体积巨大的手铐,牢牢拷在他手腕上……

太迟了,边沟镇的塞拉斯意识到他严重低估了弗雷尔卓德荒原上纯粹压倒性的恶劣环境。他知道这片北地有着巨大的魔法力量,而现在他来到了这里,就连骨头都能真切地感受到魔法的力量。只不过现在来看,来到这里是个错误。

十多个精心挑选的法师和他一起出发,踏足寒冷的北地,但他们一个接一个倒下,被暴风雪、隐蔽的大裂缝和残暴的野兽夺走。他原以为最大的威胁是来自弗雷尔卓德的野蛮人,但到目前为止,在数周的旅途中,他还从未见过任何活着的灵魂。

人要怎么生活在这种地方,他无法想象。

他原以为他们准备充分,穿戴了层层毛皮和毛织品,还用稳重的长毛公牛带了大量食物、柴薪、武器和交易用的钱币——那是从祖国德玛西亚的税官钱箱和贵族金库里解放出来的钱币。

即使是那些公牛也都没能活着走到这里,所以现在塞拉斯只剩下自己一人。

驱策着他的,是纯粹的意志力和想要看到德玛西亚君主及贵族陨落的渴望。

他已经在德玛西亚境内煽动起相当的抵抗情绪。他已经点燃了反叛的火种,但他也意识到还需要更多燃料才能真的烧起来。他曾经在德玛西亚的囚室里吃透了能拿到手的每一本书籍、史册和巨著,里面有许多记载都提到了遥远的北地有着可怕的巫术和远古的魔法。那就是他所需要的力量。即使是现在,在死亡面前,他也依然坚信,自己所追寻的力量已经不远了……

无奈的是,即使是他的执着,也不足以抵抗这不依不饶的严寒。他的双手和脚趾都已经发黑,早就没了知觉,一种沉重的嗜睡感压在他身上,拖着他的脚步。

他感觉自己不久之前在远处的山脊看到了一列骑手,但他不确定那究竟是真实的,还是某种在疲劳与低温中产生的幻觉臆想。

不过,停下脚步就意味着死亡,这一点他还是知道的。他要在北地找到那个力量,否则就不得好死。

于是他继续步履蹒跚地走着,一只脚越过另一只脚……可他只是多走了几十步,便一头栽进雪里,动弹不得。

索尔瓦摇了摇头,她看到那个异邦人倒地不起,于是催促冰牙前进。那个人这一次没能站起来。以她的认知,他已经死了,已经被无情的元素夺走,只是她自己早已对这种元素无知无觉。

靠近以后,索尔瓦滑下鞍座,踩进几乎齐膝深的雪里。她小心翼翼地接近那个趴在地上的人,在积雪中蹚出一条道。

她又看向他的束具,充满好奇。

如果他是一名越狱的囚犯,那么他是从哪里逃出来的?

凛冬之爪从来不关押囚犯,他们倒是会偶尔奴役幸存者,如果不能驯服或屈服成为听话的奴隶,一个活人就是一张吃饭的嘴。索尔瓦觉得即使是阿瓦罗萨人也不会以这种方式囚禁犯人。他会不会是从南方的土地翻山越岭逃过来的?

她用双手握住法杖,戳了他一下。索尔瓦发现没有反应,于是将法杖的末端插到异邦人身子下方的雪中,试图把他撬过来仰面朝上。一点都不轻松,因为他巨大的手铐几乎覆盖了整个小臂,出奇地沉。费了一番工夫以后,她终于把他翻了过来。

他死气沉沉地翻滚到正面,毛绒的罩帽落了下去。他双眼紧闭,眼窝凹陷,嘴唇呈现出紫绀色。他的眉毛、睫毛和胡须上都结了霜,黑色的头发在脑后绑成松散的马尾,也同样结满了冰霜。

索尔瓦放任自己的目光被吸引到他手腕上的枷锁。这位冰霜修女见多识广,他的信仰使命让她在多年间造访过许多不同的部族,然而她眼前的这对束具使用了某种未知的苍白石料,模样是她从未见过的。这对手铐让她感到一种深深的不安。甚至只是目光落在上面就有种模糊的不适感,而且显然它被造出来的时候就从没打算被解开。这个陌生人究竟做了什么,居然要用这样的东西束缚他的手腕?她断定,一定是非常可怕的罪行。

索尔瓦单膝跪在他身旁,想要揣测自己为何被指引来到这里。显然是神把她带到了这里,就像从前的种种情形。但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这个男人依然不省人事,要不了多久就会死。她被指引至此是为了拯救他?还是说他带来的东西才是最重要的?

索尔瓦的目光回到了陌生人的镣铐上。她决定了,于是向其中一个手铐伸出手。

还没等她触碰那的苍白的石块,她的指尖传来一股刺痛。

那个男人的双眼猛然睁开。

索尔瓦惊慌地向后躲,但她动作太慢了。那个人摘下了一只手套,抓住了她的手臂,就在索尔瓦试图召唤她的神赐之力的同时,她感到那股力量被从体内剥离,硬生生地从她身体的内核中抽走。突如其来的寒冷让她丧失一切能力——她已经很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了。然后她向下瘫倒,无法呼吸、无法移动、无法做任何事。

状态提示:距离 番外篇--第1页完,继续看下一页
回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