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军事历史>明月出祁连>71、颖昌之战(五)

“你……”张浚被李岘气得七窍生烟,可他手里无兵无权,说话又不做数。珊在李岘的气势咄咄逼人,行事飞扬跋扈,十分蛮横,枭雄本质已经展露无遗。他跺了跺脚,一怒之下想要转身离开这中军节堂。

“你现在离开一步试试!”李岘在手里拿起一根令箭,然后死死地盯着张浚,如同一头择人而食的恶狼。

场面顿时就僵在这里了,张浚抬了抬腿,确实不敢往外再走。王襄和西京副留守张杲、张浚手下的行军参谋刘子羽三人见此,起身硬拉着张浚回到了坐椅上,趁机转圜,这才化解了这帅府节堂里僵持的场面。

李岘把手中的令箭随意地丢在了面前的桌子上,之后冷冷地说道:“自靖康以来,国家给弄成了这个样子,现在都到了亡国的边缘,不都是你们这些一点也不懂军事的文臣们胡搞出来的?!靖康初年,种师道是怎么死的,种师中又是怎么差点全军覆没的?若不是李……”说道这里,李岘略微停顿了一下,他还是决定放过李纲,“和许翰两个不懂军事的书生在那里瞎胡指挥。靖康年开封城又是怎么失守的?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孙傅和何栗两人,宁可相信郭京那个神棍骗子,也不肯将守城的部队交给城里的武将们指挥……其后,开封、扬州……不提也罢,你们这些所谓的文臣,除了会逃跑和投降,还会干什么?!摆着个臭架子,压迫自家这些忠心耿耿的武将们倒是很有心得啊……”

他在脸上带着明显的嘲弄之意看着张浚。他这是在故意刺激着张浚,在心里已经下了决心,准备随便找个理由宰了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出人意料的是,张浚却没有出言反驳,而是在听了他的话后站起身来说道:“李元帅说的也对,现如今官家也是痛定思痛,下决心要做出改革。这次浚出使陕西,也是奉命由武将领军,好让大家协调一致,以全力以赴专心与金军作战。”

李岘眯着眼看着张浚,沉默了一会儿,这才开口质问道:“你既然知道如此,为何擅自下命令把刘锡所部调到京西路过来?”

张浚这时也已经冷静了下来,他也明显感受到了自己的危机,倒也算是很识时务,立刻放下了所有的骄傲,脸上带着些许歉疚之意回答说:“这事是我做的莽撞了,只是看到李元帅在京西路与金人决战,担心兵力不足。刘锡所部在渭州并没有什么大用,这才让他到京西以作为助力。其实部署在横山一线和绥德军所防备西夏的部队,我也是不敢轻易乱作决定。”他放低了身份,诚肯地道歉,让李岘也有些无可奈何,一时也不好发作。

这场冲突算是被暂时化解了下来,刘锡被解除了兵权,手上的部队由泾原路副将暂时代替指挥,被留在中军大营里帮着分管后勤,等战事结束后,再回陕西赴任。

此时,刘锜已经按照原定的计划接连收复了新乡和卫州,进军到了开封附近,消息也已经传到了颖昌前线。

杨可世和翟进两人都提出大军可以主动出击,分做两路进兵,以纠缠住宗辅所部主力。大家讨论了一会儿,最终同意了由姚平仲、李岌所部骑兵在北线颖昌城,杨可胜、张严所部骑军由南线郾城以南首先发起反击,康泰、梁超、杨可弼所部三万骑军居中策应。

只不过李岘还是低估了宗辅的果决,把发起反击的时间订在了三天之后。

会议一结束,杨可世看到张浚等人悻悻离开了帅府的节堂后,两步就窜到了李岘的身边,然后小声说道:“这厮可真特么的能忍,绝对是个阴险的货色,不能留啊,不如……”他挥了一下右手,做了个往下砍的动作。

李岘翻着白眼:“某家又不是你这样的粗人,这凡事都要讲究个规矩,这回算是已经警告过他了,若是再有下回,宰了他就不算是冤枉。”

杨可世道:“你这人做事,就是喜欢算计,没个利落的时候,这婆婆妈妈的,早晚会受其害。”

李岘笑道:“他们要人没人,要兵没兵,也就是底下搞点小阴谋,又能干成什么气候?这秀才,十年不成,说的就是这些眼高手低的家伙们。”

杨可世想了想说道:“也是,原来你是早就防着这一手,那吴革手上的禁军,你只肯他们保留三千员额,就是提防着这些烂事。真没看出来,也算是阴险得很呐。”

他们确实是打心底就很瞧不起范致虚、张浚这样的文臣。

……

三月初七,天色已经渐渐黑了下来,经过多半天的紧张准备,完颜宗弼所统帅的两万多金国精锐骑兵行动起来,在郾城以南的駞口镇到上蔡之间四十多里的河段,选择了四处渡口,抢先渡过汝河,向宋军构筑的沿河防线纵深,发起了突然的全面进攻。

这是一个阴雨的夜晚,整个夜空如同一块漆黑的幕布,天上还在不时飘着小雨。

一队队的金国骑兵,在马蹄上裹了毡布,悄无声息地出了军营,在没有一丝光亮的黑夜里,集中到了事先指定好的渡河地点。

那些不知真相的金**卒们显得有些兴奋,情绪高涨,一个多月以来与宋军之间无聊的隔河对峙,已经差不多消耗完了他们的耐心。现在他们正渴望着渡过这条河流,与对面防御的宋军进行一场大战,以夺取更多的战功。

在他们的心里,根本就瞧不起对面的宋军,在面对宋军时,内心里充满了必胜的信念,根本就没有体会过失败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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