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府,书房。
端侯坐在案后,眯眼望着眼前这个连自己都无法看懂的儿子,心里百感交集。
探子来报,赵瑾回京以后就直奔梵音寺,接回了两个女人。
其中一个女人,便是他两个孩子的娘,他找了很久都找不到的沈婉瑜。
“你们倒是会藏。”端侯淡淡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一声不吭的儿子,冷声讽刺道。
沈琰今年十七岁,长高了不少,清俊的眉眼与他已有了七八分神似。
男人越大越有魅力,沈琰跟着八皇子常年在国学院学习,眼界与见识见长,连带着气质也越来越出众,举手投足间已有大家风范。
端侯对这个儿子是一百分的满意,沈婉瑜给他生了个好儿子。
也亏的这孩子从小在贫苦之地出生成长,没有养成京城里那些富家公子的娇贵纨绔之气。如果在这京城的富贵温柔乡里长大,再被他祖母一惯,多半要像他那些同僚的儿子一样,养废了。
只可惜,两年多了,这孩子一直对他淡淡的,见到他也最多不过问候一声,如非自己偶尔有事找他商议,当真是把他视为空气啊。
端侯是越想越挫败。
更让他郁闷不已的是,两个孩子联起手来将他们的母亲偷偷藏起来,他找了整整两年也没找到。
如今赵瑾竟然从梵音寺接回了沈婉瑜,乍听到这个消息时,着实把端侯震惊了一把。
沈琰此时内心也不平静。姐夫竟然将他母亲接回了王府,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是阿姐授意的?
他现在迫不及待地想去王府问个清楚。
端侯当然也想立刻去恭顺王府问个清楚,但眼下他还有更重要的事问他。
端侯静坐在案后的雕花木椅上,望着儿子若有所思,沉吟片刻才道:“近日我忙于政务,与你甚少交谈。最近听说了一些事,想问问你的看法。”
沈琰不明所以,望着端侯,淡漠的脸上露出一抹疑惑,没有吭声。
端侯见他不说话,哼了一声道:“你与八皇子做的那些事,是怎么回事?好大的胆子!”
沈琰闻言,瞪大了双眼,一脸震惊地望着他。
端侯见他这副模样,心里叹口气,果然年纪尚轻,还需要多加雕琢。好在琰儿性子沉稳,不似他那些同僚的孩子激进冒进,心高气傲,自以为是。
他好几个同僚家的公子,据他知道的,已经有不少与三皇子暗地里结成联盟,甚至其父母都尚不知晓。
如今的形势,已经不是三言两语能形容的,他不希望琰儿趟这趟浑水。
这万里江山,岂是他人想觊觎就觊觎的了的?
如今的圣上,虽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明君,却也是一位城府极深的皇帝,岂容他人日夜算计他的皇位。
三皇子也好,大皇子也好,包括七皇子,主要触犯了他的底线,都不会有好下场。
端侯想了想,仔细斟酌了下用词,对沈琰道:“我知晓你更中意你姐夫坐这个天下,七皇子的能力爹也看在眼里。但你要知道,这天下落入谁的手中,都不是你我能说了算的,这天下是圣上的天下,他想给谁,就给谁。你们在暗中做的这些事,真以为能做到天衣无缝吗?若是你们在背后算计圣上的事被圣上知晓,你当如何自处?”
端侯对沈琰淳淳教导,念在他年纪轻,就没有与他多计较。
可惜某人一番苦心,有人却不领情。
沈琰并不认为自己帮着七皇子夺取天下有什么不对,周朝现在连三岁的小孩都知道,三皇子若继承皇位,一定是位暴君。
至于大皇子,他为人虽温润玉如,但为人过于软弱,母族即皇后家的势力又太过庞大,一旦当上皇帝的位置,这天下怕是要被皇后家所掌控。
再者,七皇子本是他的姐夫,他自然是要帮着七皇子的。
端侯见他低头不吭声,以为他是听进了劝告,故而缓和了语气道:“各人有各人的命数,圣上对于储君的人选,心里早有定论,你还是安心读书为好,休要再参与这些事。再过两年又是科举大选,为父更希望看到你学业精进,而非参与这些谋权之事。”
沈琰听了这话,神情倒是动了动,难得点了点头,应了一声。“知道了。”
说起来,这段时日他受了八皇子的鼓惑,学业确实荒废了一段时间,若阿姐知晓,定又要骂他了。
端侯见他温顺点头,终于满意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儿子的事解决了,接下来就是他的人生大事了。
自从宁氏被休之后,他就一直未续弦。母亲对此事已多番询问,若再拖下去,恐引起她老人家不满,擅自主张为他定亲,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将两个孩子的娘找回来。
“好了,你退下吧。”端侯见事情已经说清,便不再留他,端琰这孩子聪敏睿智,应该会想明白。
端侯等儿子离开,这才对着虚空淡淡道:“去准备一辆马车,我要去趟恭顺王府。”
天藏从黑暗的角落里出来,对端侯道:“此时去七王爷府上,怕招惹诸多非议。”
端侯端了一杯茶,轻轻地抿了一口,神情有些漫不经心道:“他此时将沈婉瑜带回,怕就是存了这个心思。”
“不过罢了。”端侯冷笑一声,又道:“赵旷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迟早是要败的。赵瑾心思缜密,又得圣上喜爱,何况雅儿已嫁作他为妃,咱们这个时候避嫌,也来不及了。”
天藏听他这么分析,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