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周家庄院,终于趟过一条荆棘血路,满腹憋屈的鲜卑军卒们,叽哩哇啦的高呼着,兽血沸腾,满脸狰狞,誓要斩杀对面这些阴险卑鄙的汉人。想想他们三百鲜卑勇士入院,此刻能战者仅剩七八十人,而无耻下作的血旗营,却仅二三十人伤亡在他们箭下,他们怎不激愤。唯一遗憾的是,由于存在车与货,横七竖八乱糟糟,马匹无法通行,他们只能步战,但对他们鲜卑勇士而言,那又何妨?
双眼通红的段通,血渍可怖的面庞挂上残忍的笑,不无欣赏的,他目睹己方儿郎举刀持盾,三五成组,以一名名铁甲亲卫为砥柱,绕过障碍,迅速逼近结阵后退的血旗军卒。怎一个威风凛凛,怎一个杀气腾腾!
近了!近了!臆想汉人们下一刻的血肉横飞,段通大嘴张开,就欲为族人喝彩鼓劲。然而,就在这时,鲜卑儿郎们的威风突然萎了,杀气突然泄了,接二连三的弯腰抱脚,惨嚎乱跳。段通差点哭了,心中狂骂,又是该死的铁蒺藜与多脚钉吗?这里不是汉人们刚还战立之处吗?
可怜鲜卑勇士们好不容易与血旗军卒们短兵相接,正欲大杀四方,不料脚下再度出现棘刺困扰,只得又一阵混乱。血旗营军卒们跟着非坑敌不舒服斯基混了这么久,上行下效,已非梁上之辈,得此便宜,哪有不乘机发飙的道理?
重盾兵冲撞格挡,狼筅兵扫架扰护,长枪兵寻机突刺,轻盾兵补位攻防,弓箭手偷袭冷箭。之前还看似胆怯后退的步卫队与近卫队,操起愈加纯熟的鸳鸯镇,一个反扑,顿将汹汹而来的鲜卑人打得措手不及,节节后退间再度留下具具尸体。总算鲜卑人颇有作战经验,两名铁甲亲卫带着数名普通兵卒亡命断后,一通疯狂反扑,用性命给余人挣得时间,使其整固盾阵,龟缩于车货群间。
于此同时,原本伏于正厅作为后备接应的尖峰队,在血旗指令下,已由郝勇带着杀将过来。前院西侧的预备队也收起弓箭,结起枪盾阵,每伍一纵,军容齐整,枪甲森严,逐步压将过来。经过浴血誓师,又经后世的队列训练,战力平平的他们,卖相绝对不差,杀人不行唬人却够。由是,血旗营四队人马,从三个方面,将鲜卑人的残余力量包围其中,只待最后绞杀。
鲜卑军上下,脸色一片灰败,血旗军非但阴险卑鄙,战力也远比想象中强大,转眼之间,己方军卒再度锐减,业已不足五十,更是陷入合围绝境。本欲将血旗军摧枯拉朽的段通,茫然四顾,蓦的瞟见血旗军卒们的脚下,竟是悉数绑有小木板。于是,堪比一流暗劲高手的他,再难控制胸中澎湃,虎躯一震,大口一张,哇一声便吐出了三两鲜血。
“尔等若降,尚可免死!”纪泽的大叫适时响起。不知何时,他已由一群军卒簇拥着下了门楼,跟在了预备队枪盾阵之后。他并非英雄惜英雄发了善心,而是顾忌自家军卒的性命。敌方看似人员锐减,可死的大都是普通军卒,那些身穿铁甲的精锐却损失不多,迄今仍有近二十人。想一想,其中除了个拽拽的段通,没准还有两三个当日的图布齐,他怎不心虚?
“我大鲜卑勇士,死则死矣,焉能跪地乞降?”段通一口回绝纪泽,转而用鲜卑语对其他鲜卑人道,“血旗军如此狡诈下作,何来信誉?再说,少头领伤残至此,族人们也死伤殆尽,我等罪责难逃,便是乞降回去,也将是个死字,倒不如血战一场,至少不会累及家人。”
“段通,事关生死,你岂能不经段乌根便擅自做主?”纪泽口中做着最后尝试,手上则已示意旗牌官赵剑打出准备死战的旗令。
“杀!”段通不再搭理纪泽的婆婆妈妈,随手将段乌根甩给一名亲卫,拔刀高喝道。刀尖所指,正是纪泽所在,却是报了擒贼先擒王的万一之忖。至于什么段乌根,段通如今都快恨死了这个没事找事自投罗网的白痴莽夫,哪还管他怎想。而那些剩余的鲜卑人,则面露决绝,踩着尸体,悍然杀向纪泽方向。
“血战求活!死不旋踵!”纪泽亦拔刀在手,挥刀怒吼。四队血旗军闻令而进,不一刻便将鲜卑人合围其间,短兵相接,绞杀一处。
“二排,左刺!”钱波一声大喝。直面敌锋的预备队,在头排盾阵掩护之下,下意识挺枪,齐齐斜刺,枪出如林。怀着家恨,有过浴血洗礼的他们,少有普通新兵般的犹豫甚或恐惧,毫不手软。一寸长一寸强,手持弯刀的乌桓军卒甫一照面便吃了小亏,包括一名铁甲亲卫,数人中枪倒下。
“三排,左刺!”钱波再次大喝。第二排收枪之际,第三排血旗军卒再度刺枪齐出,鲜血飙飞间,又有数名鲜卑人倒下,也包括两名铁甲亲卫。军阵之间,排枪面前,可不管你个人武技有多高。
然而,鲜卑人已属困兽之斗,同族洒血并未吓住他们,反令他们愈加疯狂。两名铁甲亲卫慑于地面蒺藜,索性窜上大车,顺势凌空飞扑,借着两排刺枪轮换的间隙,竟是突入枪盾阵中,弯刀一扫,便有两颗人头抛飞,直令枪盾阵中惊呼一片。毕竟多是预备新兵,骤然的惨烈令众人一时无可是从,顿失分寸,邓喜这等老油条已悄然挪往外圈,更有人怯然后逃。不到三板斧的枪盾阵,竟已有了混乱之态。
一名手持大斧的鲜卑百夫长,踏着同伴尸体,趁乱一步窜进,就势开山一斧,将正前一名血旗军卒连人带盾一劈两半,五六名铁甲亲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