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看书>军事历史>乞活西晋末>第四十九回 无端推波

永兴元年,十月初十,戌时,雨,济河北岸。

昔时人已没,今日水犹寒!凄风冷雨,济河岸头,就在血旗营两军会师太行之际,他们的老东家司马颖正望水兴叹。遥想年初,他讨灭长沙王,以退为进,自离洛阳,率众北渡济河,大军浩荡,士民相迎,如日中天,何等的风光;可今时今日,他折戟沉沙,黯然收场,败离河北,南逃再渡济河,大军已没,无人问津,声名扫地,却是何等的落魄!

回望身后那片露营之地,随从寥寥百人,帐篷寒酸五顶,灯火可怜三盏,这便是一个皇帝与他一个皇太弟的临时行宫了。一阵憋闷,司马颖禁不住腹中运气,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两月前,石超大军荡阴大胜司马越联军,掳得傻皇帝北入邺城,当日司马颖接驾之时,还曾如此腹诽过自己的这位皇兄,岂料造化弄人,仅过两个多月,他自己便与哥哥一道不如鸡了。

其实司马颖自知,眼前这一切更多是一种装样,为下野的自己争取同情,他司马颖远未山穷水尽到此地步,只要愿意,一个时辰内他便可自行恢复奢华气派,但是,可恨那些沿途的官府士族,咱在这韬光养晦玩低调,尔等就不能主动送来台阶,真就瞎眼了听之任之吗?

这即《晋书》所载:“安北将军王浚遣乌丸骑攻成都王颖于鄴,大败之。颖舆帝单车走洛阳,服御分散,仓卒上下无赍,侍中黄门被囊中赍私钱三千,诏贷用。所在买饭以供,宫人止食于道中客舍。宫人有持升余粇米饭及燥蒜盐豉以进帝,帝啖之,御中黄门布被。次获嘉,市粗米饭,盛以瓦盆,帝啖两盂。有老父献蒸鸡,帝受之。至温,将谒陵,帝丧履,纳从者之履,下拜流涕,左右皆歔欷。及济河,张方帅骑三千,以阳燧青盖车奉迎。”

“子道,待得明日过河,那张方便应前来接驾了。届时,本王将再无倚仗,或该如这河水东逝,渐被世人所忘了吧?”良久,司马颖淡淡开口,不无自嘲。

“大王何出此言?月有朔望圆缺,海有潮涨潮落,但有勾践卧薪尝胆在前,大王不过一时失意,他日风云际会,自可乘风化龙!”紧候一步为司马颖撑伞的卢志温言道,语气坚定,却不知心中何想。

“呵呵...”司马颖苦涩一笑,还欲再说,眼角余光却瞥见一名风尘仆仆的黑衣人疾步走来,顿时收了面上落寞,酝酿云淡风轻之态,直到那人走近也不曾回头。

那人身材瘦削,个头中等,属于丢入人群中便难入眼的一类。行至司马颖身后五步,他不顾地面泥泞,立即单膝跪地,恭敬道:“影卫程三拜见大王。途中因被宵小阻挠,故而迟归,至此方得追上大王,还请大王恕罪。”

“是啊,归来委实太晚,本王都已败走麦城了。起来说吧,你去联络匈奴人,那刘渊缘何动作如此之缓?”司马颖这才回身淡淡道,语虽不悦,却未怪罪。影卫是司马颖收罗江湖人物组建的一股私人力量,主要执行暗中之事,而程三这种程字打头的核心骨干,则是自小便被司马颖母族程氏所收留培养的孤儿,最是衷心不过,司马颖此时自不会对其严苛。

“那匈奴刘渊的确起兵了,但却并非援救河北,而是意欲自立!”程三依言起身,不无愤慨道,“枉大王表其为冠军将军,监五部军事,之前在左国城,卑下一再催促其出兵河北,以援助大王,其人却一再推三阻四,待得我军平棘战败,乃至邺城失守,其更不再理会卑下。卑下私下查访,方知其正欲年内自立一国,竟还预定国号为汉!”

“混账!匈奴胡狗,真是喂不熟的白眼狼!非但巧言令色,诓骗本王,竟还敢趁我大晋疲敝,分疆自立,夺我司马家江山!他日我若再掌大权,必将大举王师,灭其全族...”司马颖禁不住咆哮道,真的是怒发冲冠。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可恨竟敢取国号为汉,一群胡蛮,辱我汉家无人乎...”卢志也不禁愤然斥骂。

济河岸头,主臣二人对空好一通义正辞严,总算抚平了激愤不已的民族热血。末了,司马颖掸掸衣袖道:“罢了,匈奴人起兵并州,便让司马腾那厮去头疼,我等还是先回帐避雨吧。对了,程三你可知是何宵小在途中阻拦于你?”

“晋阳宗!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边跟着司马颖返回帐篷,程三边恨声道,“此番他们派出多名好手,在并州便开始追杀于我,沿途还有各地官府配合搜拿,卑下只得改道井陉,几经周转。孰知半途对方更有一名年轻高手加入,其人号‘剑无烟’,不过二九少女,却有巅峰暗劲实力,卑下不敌负伤,东躲西藏数日,幸逢赵郡生乱,官府自顾不暇,这才摆脱他们追杀,却仍折了不少手下。”

“剑无烟?是无颜抑或无盐吧,哼哼!”司马颖不无恶意的哼哼道。当然,以他如今处境,也只能干哼哼过过嘴瘾,却是不愿也不敢就此再争斗折损的。

那程三也是有眼色的,看出司马颖心情不佳,更无意纠缠此事,眼珠一转,便赔笑着转移话题道:“说来,此番卑下路过赵郡,却是听得一件趣事,颇令人畅快。大王麾下有一军候名为纪虎,随石超将军溃于平棘,孰知其人竟在赵郡以二十余溃兵起家,组织受难百姓,称血旗军,四下袭杀胡骑,神出鬼没,声名远播。短短半月,血旗军竟已斩杀胡骑不下七百,赵郡留守鲜卑军几被歼灭殆尽,段务勿尘之爱侄段乌根也在其列。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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