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个人,之前曾任的最高官职为二人小组副组长,突然间有几人前来拜倒,恭敬的口称大人威武,他该作何反应呢?反正纪泽的第一感觉是不真实,接着便是满心警惕。于是,面对马涛几人恭敬而热切的目光,纪泽一时并未作答,而是一脸狐疑的上下打量几人,场中气氛顿显怪异。
“纪大人,您贵为军候,又能力搏猛虎,弟兄们自想跟随您一同逃生。相逢便是有缘,属下看这几位还算健壮,不妨一同带上吧,人多力量大嘛。”正冷场间,孙鹏笑道,并一个劲的冲纪泽点头使眼色。
听孙鹏这么一说,纪泽回过神来。是啊,这年头人员流动并不普遍,他们二人出林一开口,便会被人怀疑是溃兵,大军战败,当地官府多半已向幽并联军投诚,设卡捉拿溃兵正是讨好新主子的重要表态。这里又是平坦的河北平原,适于游骑追捕,却不利就地隐匿,那么,与其单打独斗徒陷罗网,倒不如汇集力量打破囚笼,安全逃生的机率还要高些。
心中有了计较,纪泽脸上挤出不自然的笑容,抬手示意道:“诸位快起来,同为落难之人,相逢即为兄弟,就莫再讲究这些缛节了。来来来,这里有鱼有肉,咱们先整点吃的,休息休息。”
纪泽此言一出,便听对面几人中传来两声腹鸣,估计这几人之前逃亡,光想着躲藏避祸,大半天也没能混上吃的。纪泽呵呵一笑,马涛几人也跟着讪笑起身,场面倒是热络起来。随后,众人再度升火,忙碌一应露营事宜。
寻了个空,纪泽揪住孙鹏悄声问道:“你知道我并非军候,干嘛要我冒充,还将杀虎之功悉数算给我?”
孙鹏左右一看无人,这才低声笑道:“人多力量大,但蛇无头不行,看他们混得那么惨,还是咱们做主的好呀。”
孙鹏这话纪泽倒也赞同,前途叵测,将命运交给别人,的确不如自己做主,反正对他一名后世人来说,冒充个军候也没啥心理负担。不过,他仍狐疑道:“那你干嘛不来当头?”
孙鹏嘿嘿一笑道:“我这什长不是压不住那书佐嘛,谁叫你穿上军候衣甲呢?再说了,纪大人学识渊博、武艺超群,某家可比不上,嘿嘿...”
纪泽自不全信孙鹏这厮的解释,但左右仅是搭伙逃亡,末了等风头过了,大家各走各路,各回各家,他也没打算重回司马颖麾下,那就先这样吧。
众人一阵忙碌,终得围火坐定。期间,纪泽并未装样摆出什么官威,没少忙活,还主动为马涛几人重新处理伤口,倒在不经意间,整出了官兵一心、同甘共苦的和谐氛围。
呷了口虎骨汤,纪泽不无好奇道:“大战早便结束,你等怎会逃得如此之慢?”
“呵呵,之前大军溃败,我等见势不妙,便过河西逃,直至在此林遇一隐秘树洞,便躲入其中,天黑才敢出行。适才听闻虎啸连连,马大人说,等这边拼完了,不管老虎是吃饱了还是被吃了,此处都该安全,或能有些好处,我等这便循声寻来。”一名辎重辅兵一边大嚼烤鱼,一边随口答道。相处这么会,大家也已熟悉,说话不再生分,这夯货倒顺口把马涛给卖了。
看着一脸羞臊的马涛,纪泽哈哈笑道:“季茹(马涛字)不必惭愧,正值逃亡,你我本不相知,你所言却是在理。”
刮了眼那名大嘴巴的辅兵,马涛尴尬道:“说来惭愧,兵败自保,心思难免狭隘,有辱先贤教诲了。哎,只怪大王心高气傲,一再逼迫王浚,致其忍无可忍,反戈一击,方有今日之败、我等之惨啊。”
“哦?此话怎讲,大王如何逼迫那王浚了,不妨说来听听。”纪泽自不详知此战起由,抱着尽多了解局势的心态,追问道。
马涛一愣,这事作为王浚发兵的重要借口,被幽并联军大加宣扬,成都王一方虽禁止军民相传,但军候这等层次的武官却该知晓此事的。他不无疑惑道:“大人说笑卑下了,您贵为军候,所知定然更细,卑下只是偶听传言,略哓一二,哪敢班门弄斧?”
纪泽心中一跳,言多必失,身份似要穿帮了。好在他前生没少看无间道之类,也曾做过乔庄暗查,应急与演技颇有水准,心念电转,暗骂孙鹏多事之余,他不动声色道:“某本非军候,只因荡阴之战立有功劳,恰逢有军候战时不幸身死,这才临时被火线提拔,呵呵,仅得意一天便成光杆军候了。故而某委实不知此事,季茹无需多想,只管道来便是。”
数万人的大军,战时死个军候,提个军候,实属正常,纪泽的解释含糊却合理。马涛虽隐有怀疑,却无心多问,事实上,乱军逃亡,自当追随强者以图活命,他真正看好的是纪泽杀虎的勇力,是何身份倒在其次。此疑就此轻轻揭过,倒让纪某人虚惊一场。
不再多想,马涛娓娓说道:“安北将军王浚,本晋阳王氏一庶子,只因其父骠骑将军王沈并无嫡嗣,方才得以承袭博陵公之爵,故而,之前素为士人所轻。直至赵王伦主政,王浚才得重权,北镇幽州。待诸王起兵共讨赵王伦,王浚感念其恩,并未参与,还严禁幽州军民擅动...”
初,三王之起兵讨赵王伦也,王浚拥众挟两端,禁所部士民不得赴三王召募。太弟颖欲讨之而未能,濬心亦欲图颖。颖以右司马和演为幽州刺史,密使杀浚。演与乌桓单于审登谋与浚游蓟城南清泉,因而图之。会天暴雨,兵器沾湿,不果而还。审登以为浚得天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