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东郡自古人口稠密。
然而不是现今。当年李傕郭汜在关中相攻,导致百姓流失物资匮乏,就将河东郡当成了后花园,有事没事的就来打谷草。
虽然已经过去了好些年,然而杜畿来任职河东太守的时候,依然创伤难复。百里无鸡鸣有点夸张,十里无人烟却是没错。
人毕竟不是野兽,没有几十年的休养生息,是繁衍不出多少后代的。
所以陈恒来了,打算和杜畿各得所需。河东郡缺人口,闻喜县产铁,而他手里有羯人。
是的,穷疯了的羯人,被陈恒的诱饵钓上勾了。
不过这些羯人,不是聚居在西河郡内的,而是在上党郡的涅县后世武乡。
本来,郝昭是要去并州西河郡,为陈恒招揽一百户部曲的。但是到了介休县后,发现根本无法做到。
因为文稷屯兵在平阳郡永安县的关系,高干也在介休县一带屯了不少兵马。郝昭即使是招揽到了部曲,也无法让羯人拖家带口的穿行。
所以他也只能去了上党郡涅县。
涅县是沁水的发源地,顺着沁水而下,便可一路到阳阿县。虽然中间要跨过谷远县和猗耳字旁加奇,打不出来氏县,但也比从西河郡过来要容易得多。
这一百户羯人,平安到达阳阿县的,只剩下七十多户。有些人被毒蛇猛兽留下了,有些人被水里的鱼鳖果腹了。
不过一切都值得的。
活下来的羯人来到阳阿县后,看到了陈家管事给他们准备的土地,都跪在泥土里感谢信仰胡天。尤其是知道当陈家的佃户,只需要交四成佃租,灾年还免租。
是故,在郝昭让几个羯人回去再招几十户,凑够一百户之时,涅县羯人都红眼了。据说,为了争夺二十多个名额,为了证明自己勇猛无比,内斗死了近五十多人。
没被挑选上的也不甘心,眼巴巴的跟过来了二百多户,搞得阳阿县令王凌头大无比。
只能让兵给围了,摊派给羯人壮丁些修缮城池、道路等徭役,换取口粮。同时还写了一封书信,让快马送给了陈恒。
意思就一句话:事情你搞出来的,赶紧过来擦屁股!
好嘛,陈恒只能不等秋收入库,便到了河东太守府。
杜畿是位尽责的官吏,所以也是很忙很累的太守。不过和陈恒关系还挺融洽的,就百忙中抽时间来见了一面。
然后,听完了陈恒的请求,就有点语气不善,“子初,不过二百户羯人而已,上党郡便可自行安置了,为何要安置在河东!”
潜台词就是这点小破事也来找我?没看到我很忙吗!
“呵呵,伯候兄莫恼。”
陈恒打了个哈哈,笑容满面,“羯人现今是二百户而已,不过很快就变成上千户了。我军在上党不过三县之地,而且高干大军在侧,不宜安置。”
“上千户?!”
杜畿睁大了眼睛,声音也大了不少,“子初是想将涅县的羯人全都迁过来吗?”
微微颔首,陈恒的笑容更加灿烂了。
“此事断然不行!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上千户羯人入河东,岂能儿戏!”
好嘛,杜畿连胡子都在抖动了,激昂之下,连口水都飞出来的不少。
“昔日匈奴左部於扶罗就游荡在河东,烧杀劫掠,令我大汉子民生灵涂炭!羯人残暴之辈,若是生事,子初难道想看到河东再次遭到劫难乎!”
顿时,陈恒猛然起身,也让口水肆意飞扬,“伯候兄何出此言也?某虽不是德厚之人,但亦是汉家儿郎耳!某此举,乃是欲世上再无羯人!”
不过呢,对于陈恒的激动,杜畿的反映有些不合常理。
斜了一眼后,闭上眼睛自顾自的抚摸胡须,徐徐的来了一句,“某听闻,许昌曹司空言及汝之时,多次称子初狡诈,善诡辩。”
额
曹老大诶,我哪里得罪你了,至于这样评价我么!
陈恒有点咬牙切齿。
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才放缓了语气,“不知道伯候兄,可曾听过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
好嘛,杜畿连眼睛睁开的意思都没有,似乎是断定了陈恒在诡辩。
陈恒无奈,咬了咬牙。
“伯候兄,恒在此立誓!若是此举藏私心,不顾河东百姓死活,愿天地灭之!神人共弃之!”
古人重誓,信鬼神。
是故,陈恒的话语刚落,杜畿便睁开了眼睛,脸上还带着点尴尬之色。
“咳,咳,何必如此!何必如此!某自然是信得过子初无私心的。”
信你大爷的!刚干嘛去了!
心里愤愤了一句,陈恒也不纠着不放,立刻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河东地广,土地肥沃,又有盐铁之利,能养活更多百姓。陈恒就根据这点,将羯人全部打散,安置的河东各地。
一里之内仅安置一户,百里内不超过百户!
如此一来,羯人就不能再抱团取暖,想闹事都无法聚集在一起。
而这些羯人想在河东生存下去,想得到邻里乡亲的帮衬,就必须放弃自己的传统,融入汉家文化中!
只需要两代人,就会被彻底同化!他们就会认为自己是大汉儿郎!
“伯候兄,何不见敬候金日磾之事乎?”
陈恒说完了自己的想法,又打铁趁热的来了句。
敬候金日磾,是汉武帝期间的臣子。
本是匈奴休屠王的太子,后兵败被霍去病俘获,被汉武帝赐姓金,成为汉家官吏。一生对大汉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