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李嘉北上相同,作为儋州司马的黄山,裹着家财,带着一家老小,调的形式不对,立马就乘上早已预备的船只,北上而去。
与李嘉北上泉州不同,黄山去往兴王府,带着积攒着数十年的家财,他要告发李嘉李郜兄弟,不然咽不下心中那口恶气。
“祖辈数十年盘踞儋州,现如今,我不过是一条丧家之犬,但,拼了老命,我也要咬上一口,让不得安宁!”
随着船的渐渐靠岸,前方人影幢幢之处,就是番禺了,番人商贾不可胜数,好一派繁华景象,但,这一切,依旧熄灭不了他心中的恨意。
“这个建武镇的小小豪绅,竟然将手伸到了儋州,我就不相信你能将手伸到番禺不成?”
“我就要告发你,儋州既然没有我黄家容身之地,你李嘉,也休想得到!”
冷哼一声,黄山带着梧桐与家人毅然决然地登上了码头,头也不回一下,似乎想要忘记那个世代居住的儋州。
冒冒失失了来到了番禺,人挤人,人挨人,场景极为骇人,雇佣的牛车两三辆,去往番禺城内。
黄司马自然有所预备,早早地做好了退路,这个大家族惯有的手法,他自然也不例外。
买的府邸在于城西,也算是上等的院落,占地五六亩,地价却不便宜,足足耗费了近八百贯钱,才买上,而这,已经是十年前的价格了,如今,一千五百贯也不止。
随着皇帝不断地扩建宫殿,内城不断地向外扩充,将番禺城内的民宅一步步地挤压而去,城外的居民,比城内的还有多。
城内有了一处住宅,已经相当不易了。
交了入城税,似乎看出他们从别地而来,五辆牛车,足足搜刮了近五贯钱,才放行进入,而且,那城门守卫贪婪的目光,令黄山大感不妙。
“还是要尽快安居下来!”他心中越发地憎恨起来,若是在儋州城,哪个敢收他的入城税?对于李嘉的恨意,又添了一层。
熙熙攘攘的景象,比儋州胜了岂止是十倍,两个十几岁的儿子,也坐在马车上,宛若从未进过城的泥腿子一般,东张西望着,嘴里不断地惊奇着。
“阿耶你看,这些又是什么店铺,铺面黑不拉秋的,未打什么招牌,门口却堆满了马车!”
闻言,黄山投目看去,自家儿子说的未错,这是一条充满污秽的小巷,满是稀奇古怪却狭窄的铺面,未打什么招牌,不知是作甚的,但却停满了各式各样的牛车马车,有的绸缎装饰,有的花纹锦簇,看上去就是不凡。
正巧前面人多,马车缓缓的停了下来,掀开车帘,细细地看了起来。
只见那各种马车上,走下来一位位,衣饰简朴的男子,无一例外都穿着黑色的衫袍,低着头,带着斗笠,在仆人的搀扶下,快速地进入那些狭窄且阴暗的铺面中。
不一会儿,传出来一阵阵凄惨的喊叫声,深入了骨髓,透入耳膜的悲怆之音,这声音,憋屈中带点恨意,爽快中带点阴凉,虽然被层层的抵挡着,但依旧冲到了大街,沉闷的痛创。
这是一种男人才懂的痛苦。
沉闷声音入了耳朵,黄山双腿不自觉地一夹,身体直打哆嗦。
不久,几位带着斗笠的男子,身体发软,踉踉跄跄地被搀扶上了马车,虽然蒙着面,但依旧能够看得出那深入骨髓的痛楚。
小巷前浅浅的沟渠中,流淌着一道红色的细流,隐隐约约能嗅到血腥味。
他正想再细细地观察一番时,马车已经突然的开动了,离开了这处对面的,痛苦的地界。
“先生,此地不宜久留,勿要再看了!”赶车的车夫,吆喝了一声,牛车的速度却是快了不少。
“为何?”黄山直接问道,语气很冲,显然,他还没有从官老爷的身份转换过来。
“这里,别名人参巷,又唤作官梯巷,若是没点身份的人,是不宜来此处的,无甚资格前来,店家也不接待!”
“哦?还有这等事?”黄山很稀奇。
“嘿嘿!我等平民都无法望到门槛呢!”车夫脸上带着别样的笑容,回首笑着说道:
“那些官老爷们,一个个道貌岸然的,私底下却一个个的都来了,为了官位,不就是一刀的事吗?忍忍就过去了!”
“我们这些贱民,去了也无甚用!”
与这位话唠的车夫继承了天子脚下的傲气,对于地方上财主并不放在眼里,扯了好几句,黄山这才弄清楚到底是为何事。
原来,前一阵时间,住在宫殿中的年轻皇帝,心思泛滥起来,突然要求六品以上的官员必须进行阉割,去势,才能保得官位,不然去职贬谪是免不了的。
所有的官员对这条命令抱有极大的抵触,弃官挂印的难以估量,尚书及中书,侍中三省宰相,也去了不少。
但,权力的诱惑太大,那些年龄大的,权欲旺盛的,自然舍得一刀,换取更高的权位。
大部分的官员都选择了那一刀,从而保住权位,于是,就催生了大量的阉割手,有的官员被那些陌生的阉割手试刀,流血至死也为数不少。
一向体贴的年轻皇帝,专门在热闹的城东,设立大量的官办蚕室,免费为这些欲继续效劳皇帝的官员阉割一刀。
之后,阉割之潮愈演愈烈,自那一刀后,不只是六品以上,凡是在京的朝官,一律被自愿进行阉割。
“满朝尽为门内人!”
而未阉割者,则被称作门外人,再也见不到皇帝的面容,更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