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桑大步流星,衣袂飘然,犹如拂过琴弦的锦帛,撩拨起阵阵涟漪。
“跟上。”嗓音低沉又清朗。
清欢提起裙边,踩着陌桑走过的地方,跟了上去。
进入“无尘”,穿过院子,正堂便是那”之所在,四方通达,不见雕饰,正对着的是直接在原石上雕刻的“静”字,占据了整面墙。
屋内左右两边皆摆放着翘角矮桌,矮桌旁有一个竹编小书架,上面整齐的摆放着几本书和笔墨纸砚,除此以外,惟有角落上放置的那樽香炉,可以为之一提,屋内再无别的摆件。
陌桑进了”,一如往常那般,跪坐于左边的翘角矮桌前,桌上一书大开,清欢偷看了眼,上面好像还有批注。
笔尖轻点墨汁,刚要落笔,陌桑扭头,见清欢还站在门口迟疑不动,将笔轻放至笔架,微微抬首示意:“从今日起,那里便是你的位置,每日下了早修,不超辰时,必须出现在’,我不在时,也不得懈怠半分。”
得到许可,清欢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翘角矮桌前坐下,一抬眼,便与陌桑对上了面,她的嘴角自扬起就没放下来过。
“明白了,小师叔。”声音清脆动听,如风过后的雨铃,一向寂静无声的“沧海一笑”可算了添了些人气。
陌桑想说什么,嘴唇微张,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
清欢随手从书架上拿了一本书,结果几个时辰过去了,半个字都没看进去,眼珠咕噜噜的转,不时还从书后偷看几眼陌桑。
青玉笔身在他的手下像有了生命,笔走龙蛇,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目光上移,见他眉梢上似有愁绪,微微皱起,搁笔至冰瓯雪椀。
陌桑书案上放着的,是《上阳子太虚实录》,书上不仅记录有上阳子圣王的大道箴言,更有他经历过的各种战役,上阳子是记载在册的大罗金仙中,唯一一个战神出身的圣王。
陌桑看过一页,想到尚放置在笔洗里的笔,伸手把笔拿出来,却扑了个空,抬眼望去,原来是清欢趁他不注意时,早把笔从冰瓯雪椀里捞了出来,连快干的墨都重新研好,青玉笔尖沾过水墨,直接递到陌桑的手上。
清欢扑闪着大眼睛,自己如此体贴,定是会被夸赞的,结果......
“放下。”陌桑不习惯别人动他的东西,语气中带有一丝严厉。
清欢被吓了一跳,手不自觉的抖了抖,不幸的是,青玉笔尖上的墨汁因为她手腕的浮动,“啪嗒”一声,落到了那本《上阳子太虚实录》上。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这就把它擦干净。”清欢慌了一下,把手中的“罪魁祸首”一扔,抓起自己的袖子便去擦拭书上的那滴墨汁。
这会是何等局面,闭着眼睛都能想象出来。
果不其然,原本只是一个墨点,自打清欢上了手,墨汁完全洇开,墨点扩大成了墨团,惨不忍睹。
清欢逐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放慢了擦拭的速度,把另一只袖子也蒙上去,试图掩耳盗铃。
陌桑紧绷着脸,许是憋着气,好半天了,还是一言不发,就是看向清欢的眼神,让人不寒而栗。
清欢抓过那本《上阳子太虚实录》抱在怀里,“嗖”的一下回到自己的座位,跑得比兔子还快:“小师叔,此书借我看上两日。”待她把墨团清理干净了,再还。
陌桑:“......”似乎听到某人的后槽牙在摩擦。
他从桌上捡起被某人丢开的青玉笔,笔身上因被粗暴对待,磕出了个缺口,这下,陌桑有些忍不住了,调整呼吸,在心中默念“静心经”,身外之物不必执着,难不成还能同一个小丫头计较。
非也非也。
清欢闯了祸还不老实,不过一个时辰,就坐不住自己的位置,又偷偷溜去了对面,没想到陌桑会“咻”的突然睁开眼,清欢吓得跌坐在地。
“何事?”陌桑开口。
清欢从身后拿出一本书,首页已在她的蹂躏下皱起了纹路:“有不懂之处,可否问一问小师叔?”
陌桑瞟了眼封面:“《金丹大要》?”
清欢欢快的点头。
陌桑不紧不慢道:“问吧。”
“噢。”清欢计划达成,拿着手里的书哗哗翻着,随意指了一处道:“这里不懂。”
陌桑看过去,那一页上写着:纯阳之真无死数,积阴之鬼无生数,惟阴炼阳,真阳炼阴,其二法俱出天地之外,无常数也,故曰,大道生吾身,阴阳运吾质。
他思忱了会,说道:“凡夫于三界六道,要分段辗转历生死轮回,谓之分段生死,而仙佛却离三界轮回,远离分段生死,仅于断烦恼因果时产生微细的生灭变化,又叫变易生死。”
“在生死轮回中,有生者必有死,有因者必克果,是以永无休止,谓之苦痛,想要脱离苦海,远离分段生死,惟有修仙一条道路,在修真过程中,不离阴阳五行,阳之所生,即阴之所死,彼此互换,乃是自然之运也,因而便有惟阴炼阳,真阳炼阴一说。”
陌桑的嗓音似乎有魔力,清欢本是找了个托辞,随意一问,没想到却也听进去了些:“可无论是用阴炼阳,还是用阳炼阴,都非那正道大统。”
陌桑想了想:“是正是邪,哪是一言能够概之的,很多时候迷失的并非道路,而是人心。”
清欢重复:“人心?”
陌桑轻叹:“今日课业便是习读《易传》,明日提问,若是有答不上来之处,罚抄。”
“啊,又罚抄。”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