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什么也没说。
他甚至没有对魏燮的想法做过完全的评价。
可魏桀没有否认他。
按照过去对父亲的理解,魏燮很清楚,他的父亲已经默许了。
那张纸上所写的不仅仅是齐军的习性和总结,上面最重要的是魏燮所想的对敌之法。
一个及其冒险的方法。
当父亲走进来,拿起那些纸的时候,魏燮已经准备好父亲的责骂了,他也想好了解释的办法。
可他没想到,当父亲看完了他写的东西后,没有任何态度的变化,反而说了些希望自己可以好好保存自身的话。
这些话,一点也不像魏桀的风格。
阳光重新照射大地。
齐军的营垒依旧安置在兰陵城以北三十里之处。
然而齐戬确确实实地采取了齐均赐的策略,实际上齐国大军已经全部开拔,自南边绕了一个半径五十里的大圈,想要在南境军未能发现的情况下直接南下。
然而魏桀一样采纳了魏燮的想法,他们决定出城突袭齐军大营,在齐国尚且制定攻城计划之时,攻其不备,以重创之。
然而董奎率领骑兵猛冲入齐国军帐之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营垒保持原样,而齐国士兵已经消失不见。
魏桀和魏燮匆匆赶到,搜索了所有区域,都没能找到半个人影。
“还好咱们选择主动出战,不然还真是中了齐国人圈套。”董奎长嘘了一口气。
“齐国军队短时间内迅速离开,果然没错,”魏燮点了点头,“父亲,按照齐戬他们的想法,应当已经向着龙原发起进攻了。”
“不,他们不应该向龙原走,”魏桀叹了口气,他似乎有些无奈,但那种无奈并不像是对于自己疏忽的表现反倒像是对对手的哀叹。
“齐国人想要拿下虎啸城。”
“什么?”魏燮眉头一皱,他很是惊讶,“可虎啸城尚在数百里外,他们就不怕……”
“他们怕,可他们知道我南境军皆是南境土生土长的子弟兵,一旦虎啸城危矣,必然军心大动,你看这沙盘之上,特地标注了虎啸城的位置。”魏桀指向那沙盘,上面的一切都原封不动地摆在那。
“果然,”魏燮一惊,没想到他们居然会有这种想法。
“他们的想法还不少,”魏桀摇摇头,“只不过年轻人想法跳脱,却不免会引火烧身。”
魏桀缓缓走出营帐,魏燮和董奎所说不明白魏桀的想法,但也只好跟了上去。
魏桀看着那空旷的平原,兰陵城前是那么毫无遮掩,突兀的平地在三面树林之中就好像是人为创造的一样。
“你们知道取胜的关键依靠的是什么吗?”
“这……父亲……依靠的是训练有素的军队和谋策。”
“对啊,我们与齐国军队力量相差不大,而不同的便是谋策,”魏桀笑了笑,他看起来有些欣慰,“齐家儿郎动用了不少小聪明啊,可是谋策不仅仅是绞尽脑汁地思考,更需要缜密的筹划和实践呐。”
“父亲的意思是?”
“现在太阳不过刚刚升起不久,林中百兽禽鸟也才刚刚苏醒,齐军这架势怕是很早就已经离开了,可是若是他们想要绕过兰陵城,必然要进森林,可拂晓之前夜间行军,免不了惊动尚在歇息的禽鸟,六万人呐,浩浩荡荡地走过去,那些个林中鸟必然惊恐地四散嚎叫,然而孤所安插的斥候一个也没有发觉到异动,他们如何走啊?”
魏桀说完,身边将领纷纷议论起来。
就连魏燮也想不到任何别的可能。
“父亲,儿子没想到这一点。”
“孤南征北战近三十年,深知天文地理对战争的影响之大,齐戬虽然敢出奇计却经验不足,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便是对环境的掌控。”
此刻的魏桀一点也没有昨晚的衰老之感,似乎他还是那个精力旺盛,智勇双全的领袖,“他们没有走远,他们在观察我们。”
“那我们该如何?”
“传孤命令,全军南下!”
“君上,既然已经猜出敌人的方位和目的为何要南下?”
“南下!”
魏桀没有做更多的解释,董奎也不好再多问,五万南境军立即集结,向着兰陵城南方前进。
待他们渐渐远离之后,他们身后的斥候悄悄地摸了出来。
在齐国大营后方三十里地,六万齐军静静等待着消息。
齐戬站在军阵的最前面,他有些着急了。
斥候驾着快马出现在众人的视野里,他们立马激动起来,因为这么快回来报告消息只有一个可能性。
“拜见陛下!”
“快快,说,如何了?”齐戬急不可耐地问道。
“回禀陛下,小的一直跟在南境军后头,直到他们深入南边的树林,这魏桀果然被陛下骗到了,他们匆忙南下,看他们军队的阵仗,估计城中没有余留的军队。”
“呵呵呵,好啊,果然如此。”齐戬胸有成竹地笑道。
“陛下神机妙算,将小齐伯的计策稍作改动,这一下便将原来冒险之策转变为稳妥之法,让我军重新占据主导地位,一方面诱导南境军南下,一方面拿下了进攻龙原的桥头堡,陛下英明!”霍良忙夸道。
“说实话,本王可以想到这样的计策,与均赐的计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哈哈哈,均赐今日之胜,你还是要记一大功。”
“陛下过奖了,”齐均赐似乎还是有些担忧,“臣弟恳请一事。”
“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