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可畏希望落空,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可赵当世并未折辱于他,两方面子给足,他也不敢再出言违拗;刘孝竑刚直,倒也不是不谙世事的二愣子,有机会从容抽身,自也顺坡下驴,按下气忿。故此,二人稍一停顿后,都毫不犹豫地将碗中酒一饮而尽。
二人互示空碗,赵当世大笑,再次牵过二人,低语嘱咐数句。何可畏十分认真,连连点头;刘孝竑眼神飘忽,默声不答。
偃立成在侧,见此事如此了结,好不欣喜。他不比刘孝竑,是族内明珠,他只是家中次子。其父重长爱幼,他这个老二从小便爹不亲娘不爱,备受冷落,所以对于赵营,他没有刘孝竑那么抗拒。为了得到更多资源,受到重视,他多年练就的察言观色、为人处世的本领不是刘孝竑等辈可比。眼下被禁锢于赵营已成定局,他也想通了,与其抵死抗拒,不如适应环境,主动配合。天无绝人之路的道理他始终相信,即便厌恶贼寇,也不会喜怒形于色。因为只有忍耐,才有脱身的机会。
波折告一段落,何可畏与刘孝竑心有芥蒂,不愿再同席,相继告辞,偃立成等也随之离去,留下的儒生寥寥无几。
此事能如此处理,赵当世已经尽了全力。儒生脾气大多孤傲,刘孝竑更是当中翘楚。赵营的后勤现在就需要这么一个有能力但脾气差的人来掣肘何可畏。再看那个偃立成,很是练达,有他在刘孝竑身边谋划调剂,何、刘二人关系再差,也难越过雷池,出大岔子。
刘孝竑即便抗拒赵营,也只能接受现实。赵当世盘算,接下来要给他个什么职务,好让他真正有资本与何可畏一党分庭抗礼。边想边走,耳边忽有两人声道:“见过都使。”
赵当世抬眼一看,是白蛟龙与刘维明,随口问道:“你俩怎么在这里?”
刘维明嘿嘿笑道:“我两个斗酒太快,一时间都有些尿意,便同去茅房。路过这里听到动静,就看了看。”
赵当世心里有事,嗯了一声就迈步自去。
刘维明等他走远不见,低声道:“方才情景,你看到了吗?”
白蛟龙看他一眼:“咱俩不是在一起看了。”
当下四周还有些人走动,刘维明扯着白蛟龙拐到一个暗巷旁的小池边,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我意是你可见都使对那姓刘的态度?”
白蛟龙不傻,微微颔首:“嗯,都使有意偏向姓刘的,何可畏倒是碰了一鼻子灰。”
“是啊。比起何可畏,都使明显看重那刘孝竑。”刘维明眼珠直转。
“那又如何?”
刘维明四下看看,乃道:“你我在赵营,名为把总,但瞧那侯大贵、徐珲等,哪一个把咱俩放在眼里?这把总的位置,坐的安稳吗?”
白蛟龙觉他话有深意,也立刻改容,压低声音:“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在想,单凭咱俩,还是不免有些势单力孤,刘孝竑是都使红人,若能拉拢他过来,大有裨益。”
“不可,不可!”没等他说完,白蛟龙就有些慌张,连声拒绝,“我岂不知这些?但之前何师会的下场你也见着了,再偷偷摸摸搞那一套,下次被鬼头刀砍的,只怕就是你我了。”
刘维明头摇似拨浪鼓:“兄弟此言差矣,好生认不清形势。”
“都使睿智,在他眼皮子底下耍把戏,只会聪明反被聪明误。”
“你就错了。我且问你,这两日营中一件大事是什么?”
白蛟龙生怕引火上身,其实有点想要走开,但刘维明到底是过命多年的兄弟,还是耐着性子回答:“打石砫。”
“这是外事,我问的是内事。”
“……”
“兄弟怎么这么糊涂,不就是在诸将身旁安排文员?”刘维明责备般瞅着他。
“哦,是,是……”白蛟龙恍然大悟。这的确是一件要事。之前为了帮助各位武将协理军事,赵当世尝试性的在侯大贵、徐珲等帐下安排了几个文职僚佐,事实证明,效果良好,他们处理军务的效率较从前大大跃升。由此,在打石砫兵前,赵当世就开始在全军把总以上各司设置僚佐,目前郭虎头、郝摇旗等司都已经安排好了此事,白蛟龙与刘维明等几司慢一点,还没挑好人。
刘维明右手搭在白蛟龙肩头道:“兄弟你想,你之前瞒着都使,私自结交文官,当然不妥,可现在都使自己定下条陈,让咱们从后司选择辅佐的儒生,名正言顺,还怕什么?”
白蛟龙点头道:“此言在理。”
刘维明趁热打铁:“刘孝竑现在还不显山露水,咱们从他那里挑几个人过来,合情合理,若是等他得势了,反倒不好办。”见白蛟龙深以为然,续道,“这样一来,有着他的人居中牵线,咱们办事时再加些小心,还担心会重蹈覆辙吗?”
“看不出,兄弟还有这般深谋远虑。”
听了白蛟龙的赞赏,刘维明有些得意,接着道:“因为何师会那蠢材,你还是不要动何可畏的人好。我看刘孝竑身边那个小子机灵,你就试着调那人到身边。我去何可畏那里找人。咱们两边有备,互为声援,还怕他什么侯大贵、徐珲?”
白蛟龙连连道:“兄弟说的是,兄弟说的是。若真能和何、刘二人交厚,咱今后就不怕姓侯,姓徐的他们以势压人,对日后发展,也是大大有利。”他既然舍了袁韬来投赵当世,要的就不是庸庸碌碌。营中文官势力渐涨,他也有所察觉,且很明显,何可畏一派独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