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日前李恪自颉利处得知阿史那云即将南下探视的消息,李恪便人传信潼关守将,只要阿史那云过关,便即刻飞马来报。
所以当潼关的消息送到了李恪的手中,李恪掐算着时辰,估摸着阿史那云也该到了,便策马赶到了灞桥驿。
“年年柳色,灞陵伤别。”
长安十里外灞水灞桥,自古便是关中要冲,凡东西往返长安,大多进出于此,也是长安百姓东出送别之地,故而便有灞桥折柳之说。
然亲友故交别离,固是感伤,可有时久别重逢也别无二致,尤其是在这刚刚入了秋的时节。
清晨方过,时间还早,入了秋的长安城外还透着一丝薄薄的寒意,可此时来往灞桥的人流已渐渐趋多,有商旅,有官差,还有返乡离乡的游子。
对于传闻中南方繁华如梦的大唐国都,阿史那云早有耳闻,但这一次,还是她一次来长安。
此前她从李恪的口中,从族人的口中都听过长安之名,可当她真的亲眼看到时,还是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阿史那云带着袖娘,背着包袱,出现在了灞水东岸。
阿史那云抬眼望去,流水汤汤的灞水之上,宽达两丈,长近三十丈的灞桥横亘在阿史那云的眼前,宛如云梯,而灞桥之上,来回穿梭的人流更如烟织般稠密,若非亲眼所见,她绝不敢相信。
就算是草原上最为热闹的纳吾肉孜节,来往的人群大抵也就是这样了吧,可这只是长安的郊外官道,只是大唐寻常的一日。
阿史那云看着桥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也正想上桥,可就在此时,突然有几个女子的身影自桥的一侧朝他走来。
阿史那云定睛望去,这几人中领头的竟是当初虽李恪一同北上的婢女丹儿。
“豁真可算来了,婢子奉殿下之命已经在此等候许久了。”丹儿上前对阿史那云道。
丹儿是自打阿史那云入了唐境后遇到的第一个熟人,他乡遇故知,阿史那云的心情倒也轻松了许多。
阿史那云道:“原来是丹儿姐,听丹儿姐这么说,莫不是三皇子要你在此等我的?”
丹儿口中的殿下,除了李恪,哪还会有旁人,阿史那云听丹儿提及李恪,只当是李恪命丹儿在此迎他,接他进城的。
丹儿是来迎阿史那云的不假,可来的却不止丹儿一人,还有他的主子李恪。
丹儿指着灞桥边的灞桥驿,回道:“我家殿下正在驿站中置酒,为豁真洗尘,还请豁真随婢子同去。”
丹儿是李恪的贴身婢女,也是楚王府的半个管事,长安城中识得丹儿的权贵人家也不在少数。
丹儿为李恪心腹侍婢,在李恪的跟前也是说得上话的人,但凡是来楚王府拜会的,哪怕是官居四品的州郡要员见了她,也需得客客气气的,长安城中能叫丹儿如此小心回话的还真不多了。
阿史那云此前虽然从未刻意询问李恪的近况,可自打她进了关中地界,耳边听多了他的名字,只消稍稍注意些,便能得知他的消息,故而阿史那云对李恪的情况倒也颇多了解。
今日非是休沐日,李恪官拜右骁卫大将军,正该是忙碌的时候,她没想到李恪竟还能专程抽出时间来灞桥为她接风,阿史那云的心里不禁也有些暖意。
若是旁人,兴许阿史那云兴许还会有些警惕,但丹儿与她相熟,自不必多疑。
唯一叫阿史那云有些顾虑的倒不是丹儿所言的真伪,而是她与李恪已两年未见,今日再见时,阿史那云的心中竟还有些畏怯。
不过既来了长安城,他们早晚有见面的一日,此时他又何必避而不见,于是阿史那云顿了顿,便跟着丹儿便进了灞桥驿。
虽然距午时还早,但前来灞桥驿中歇脚的人已经不少,还算宽敞的驿站大堂已经坐满了客人,零零散散地只剩下几桌空着。不过灞桥驿乃官府所营,以李恪眼下的身份自不必在大堂中与旁人挤在一处。
阿史那云跟在丹儿的身后,绕过大堂,沿着木梯便上了二楼临河的内间。
“我家殿下正在内等候,豁真请进。”丹儿指着内间的屋门,对阿史那云道。
阿史那云随言,轻轻推开了屋门,抬眼望去,果然,一袭锦衣长袍,站在窗前,凭窗而立的正是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
“三皇子。”
阿史那云在跟着丹儿上楼的时候,脑海中曾设想过许多他们相见时的场景,也揣度着自己该如何开口,可任凭她想地再多,当李恪真的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时,她也只是憋出了这么简单的三个字。
而李恪也比阿史那云好不了几分。
“阿云,你来了。”李恪看着阿史那云,强压着心中的波动,故作平淡道。
李恪刚离突厥的那会儿,阿史那云还很年少,模样也还带着点稚气,可两年未见,阿史那云脸上原本的稚气竟以遍寻不见,取而代之的反倒是一种大方与恬淡。
这是一个一十二岁的少女该有的模样吗?短短两年的时间,她变化如此之大,天知道这两年她经历了什么,她又是如何一人留在北境,忍受着亡国之痛的。
李恪看着阿史那云判若两人,阿史那云看着李恪又何尝不是。
李恪正是长身子的时候,两年时间李恪的个子窜上去不少,虽只十四,但已与寻常十七八岁的少年相差不多了。
而且李恪变化最大的还不是在他的样貌,而是他给阿史那云的感觉。
两年李恪还在突厥时,他已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