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郊三十里,渭水南岸山坡之上,李世民正带着一众亲信臣子,注视着北岸突厥兵的动向。
大唐和突厥两国虽合盟在即,但只要一刻没有彻底定下,双方人马便不敢放松丝毫的警惕。
渭水两岸,飘飘扬扬旌旗数十里,双方二十余万人马剑拔弩张,仿佛不是准备和谈,而是阵前决战了。
“君集,疑兵之计可曾布置妥当?”李世民盯着对岸,对身后的侯君集问道。
侯君集回道:“昨夜臣已连夜带人前往华阴、咸阳两地,掌并州、灵州大旗,人执双火,兵马前后绵延十余里,佯作十万勤王大军,想必此刻颉利已经得到了消息。”
李世民听了侯君集的话,点了点头:“突厥大军本也非铁板一块,颉利得到消息,想必已经改有所顾虑了。”
李世民清楚,所谓质子,所谓财物不过是两国何谈的部分,绝非全部,突厥无信,绝不能尽信。故而李世民为了防止颉利出尔反尔,昨夜特命李靖前往城外布疑兵之计,借此威慑突厥。
侯君集道:“突厥大军深入,不熟地势,本就后援不便,如今关中气候日冷,陛下疑兵之计后,恐怕这场仗突厥也打不下去了。”
李世民听了侯君集的话,点了点头,但还是谨慎道:“话虽如此,然颉利野心勃勃,切不可叫颉利看出丝毫端倪,渭水守备仍半点松懈不得。你即刻下去安排,命上游驻守大军往前百步,已策应勤王大军已至的消息。”
“诺。”侯君集轰然领命,前往安排了。
侯君集刚刚下去不久,便有士卒上前禀告道:“启禀陛下,蜀王求见。”
李世民听闻李恪求见,方才还波澜不惊的脸庞上竟露出了一丝怜爱之色,对前来通禀的士卒道:“速传蜀王上前。”
“诺。”士卒应声而下,不过片刻李恪便领到了御前。
“儿臣李恪,拜见父皇。”李恪走到李世民的马前俯身拜道。
李世民见李恪已到,亲自下马,将李恪扶起,对李恪道:“虎头来了,快起来。”
“谢父皇。”李恪道了声谢,站起了身子。
李恪在李世民身旁站定,抬眼望去,只见流水汤汤渭水北岸,已经刀枪林立,密密麻麻地站立着无数突厥骑兵,剑拔弩张,李恪远远看去,也觉得后背一阵寒意。
“虎头惧否?”李世民回头看了眼李恪,关切地问道。
李恪虽是两世为人,但都未曾亲临战场,可何尝见过这般阵仗,心中多少有些慌乱。
不过李恪还是压制住了内心的慌乱,反倒抬头看了眼李世民,坚定地摇头道:“恪儿只恐以后再不能尽孝双亲,又怎会畏惧眼前这些胡骑?”
李恪年幼,大敌当前纵然畏惧也是应当,但李世民却万万没有想到李恪竟会如此回答,李恪的反应倒是大大地出乎了李世民的意料。
李世民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对李恪道:“虎头英果类我,有名帅之姿。”
这话若是自其它帝王口中说出,恐有自吹自擂之嫌,但李世民却不会。
李世民少年从军,从援雁门、北抗突厥、夺取长安、破王世充、薛举、窦建德、刘黑闼等等,李世民之武功可谓当世无双,名帅二字当之无愧。
李世民武略如此,又贵为帝王,“英果类我”四个字对李恪而言,自然已是极高的赞誉了。
李世民的话传入身后长孙无忌的眼中,眼中闪过一丝隐蔽的阴郁之色。
若是说几日前的李恪还叫他担忧的话,现在的李恪已经叫他有些坐立不安了。
李恪此次请缨为质,非但得了这泼天之功,而且又博得了李世民和百官的好感,此番李恪北上,数年后若是能安然归国,李恪对太子之位的威胁和冲击已是不言而喻了。
李恪若当真如他自己所言这般贤良,自然无碍,可李恪若是野心之辈,日后恐怕流祸无穷啊。
长孙无忌不担心李恪是野心狷狂之辈,这种人反倒容易对付地很,他最担心的是李恪波澜不惊,善于隐忍。
长孙无忌微微蹙了蹙眉,抬眼看向了李恪的方向,李恪的反应反倒叫长孙无忌更加不安了。
李恪脸上没有半分的骄傲和得意,稚嫩的脸上只是微微一笑,便谦虚地回道:“儿臣鲁钝,但能习得父皇一二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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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这边,李世民凡事小心,不敢有丝毫的大意,而此时渭水北岸的颉利可汗,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从今晨到临近午时,距离合盟的时间越来越近,颉利可汗也越发地焦躁,光是汗帐中的侍者,都已经被他打死打伤数人,原因自然就是李世民昨夜的那道疑兵之计。
颉利可汗一向自诩英豪,想做那拓拔道武第二,做梦都想据有中原之地。
前日,随突厥使者阿史那思摩一同前往长安刺探消息的突厥细作已经带回密报:“长安城兵力空虚,不足五万。”
颉利得知长安城的虚实后,本想着趁今日合盟之机,大举进攻,趁势将李世民和长安城的主力都留在长安城外,但不曾想,昨夜斥候竟又传来消息,自咸阳和华阴方向发现大批打着并州和灵州旗号的唐军,人数竟达十万。
这个消息无亚于一桶凉水,将颉利原本已经点燃的火又生生给浇灭了。
“并州、灵州与长安相距千里,就算轻骑赶来,也要六七日时间,怎会来的这么快!一群废物,竟连真伪都不能辨别。”颉利可汗坐在大帐中,对突厥的各部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