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想不到褚云攀的回答是这三个字,目光阴沉,刺骨的视线冷冷地逼视着叶棠采:“你叫什么名字?”
叶棠采白着小脸,却口齿清晰地回答:“叶棠采。”
“几岁?”
“十五。”
梁王只见她苍白却明艳的小脸微微低垂,卷长的睫毛在眼睑处落下淡淡的阴影,虽然害怕,却跪得端端正正的,不像别家姑娘一般惊慌地或哭或眼珠乱转。
梁王凤眸中的瞳仁更冷了几分,笑道:“瞧着是个聪明人,也是个有主意和胆大的。”
因此,更留不得!
不知为何,叶棠采已经从他冰冷的语气中脑补了这句话,不由的突然想起现在京中的形势。
今上膝下在世的皇子共有五人,大皇子鲁王,三皇子即是太子,四皇子梁王,五皇子容王。
梁王身份最是尴尬。
他生母本是萧皇后,却因萧家通敌叛国而被废,贬为萧美人,并令萧美人携大公主与刚出生的梁王去桐州为先皇守陵,第二年春天,萧美人于桐州病逝。
梁王六岁那年,萧家通敌判国一案被平反,皇帝深感愧疚,下达《罪已诏》,向萧家并天下臣民谢罪。追封萧美人为皇后,追封萧家先烈王爵,并令梁王归京。
但那时宫中已有郑皇后,并被封为太子的三皇子,梁王失了生母并母族,大势已去。
反观太子,却是声势浩大,外有母族镇守大齐屏藩要塞,内有朝中肋骨之臣的妻族襄助。
近些年皇帝龙体沉疴,时好时坏,太子时常协理朝政,臣民归心,局势已定。再过三五年,只等皇帝一崩,便可畅通无阻地荣登大宝。
前生她陷于内宅无法翻身,跟本就没有去了解过朝中的诡谲风云,但前生直到她去世,也就是四年之后,皇帝尚未驾崩,局势如何,倒是不清楚。
对于一个正常人,一个聪明人,对于梁王,第一反应是:梁王,拿什么去跟太子争?
她聪明,所以了解梁王所处的劣境与困境,就会知道他几乎毫无胜算。
她有主意,所以不会困于夫为妻纲,因着是褚云攀的妻子,而忠诚于褚云攀。
她胆大,所以若她不想受褚云攀所累,又怕他下杀手,便会直接投奔太子。她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说出他布在太子和皇帝身边的一些暗桩,拿着这份投名状,就能得到丰厚的回报。
“褚三,让开!”梁王冷声道。
“王爷。”褚云攀道:“她的存在,的确是个危险。但对于她,就像王爷相信褚三一样,褚三也相信她的品格。”
梁王俊脸阴郁,沉默。
褚云攀又道:“十二岁那年,因着一把蕉尾琴,褚三得幸与王爷相识。自此每年生辰,王爷都会送我一把蕉尾琴,王爷还说,若哪一年想要别的,就开口。下月是我十八岁生辰,今年我就要她的性命吧!”
梁王一怔,眸光幽暗明灭,最后冷冷一所袖,转身离去。
叶棠采身子一软,整个人已经瘫痪在地,浑身衣裳竟被冷汗浸湿了。
“你先回家去。”褚云攀说完便站了起来,朝着梁王的方向离去。
叶棠采不知自己是如何爬起来,并走出这一片偏僻之地的,来到寺里还算热闹的一角,扶着柱子轻喘着气。
“啊,棠姐儿!”一个惊呼声响起,却是叶玲娇,她正跟惠然在一起。
“姑娘,你跑哪去了?”惠然奔过来。“太太担心死你了。”
几人在大殿外聊天,谁知道回头却发现叶棠采不见了,几人只好到处找人。
“我刚才不过是到处逛逛,不想却迷了路。”叶棠采道。“唔……我头有些晕,我想回家歇歇。”
“你真是的!”叶玲娇哼了一声,“不声不响就跑了,你要是头晕,到客院歇息即可。”
叶棠采却摇头:“我家去。”
说着朝惠然招手,惠然连忙上前扶着她,却见自家主子浑身汗湿,吓了一跳:“姑娘,你还好吧?”
“好。”叶棠采点头,“咱们家去。小姑,烦你跟我娘说一声,我被这里的佛香薰得头晕,实在呆不下去。”
“哎,你……”叶玲娇见叶棠采情绪不对劲,见她实在难受,只好同意:“那你坐其中一辆马车走吧!”
叶棠采点了点头,被惠然扶着离开。
主仆上车后,叶棠采便靠在车壁假寐,惠然知道她不想说话,到嘴的疑问便全都咽回了肚子。
回到定国伯府,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叶棠采和惠然走进穹明轩,秋桔咦了一声,跑过来:“姑娘怎么回来了?不是要在寺里小住两天么?”
“姑娘被佛香薰得有些不舒服。”惠然道,“你快去叫予阳帮着备些水来。”
“好。”秋桔答应一声就退了出去。
过了两刻钟左右,水就备好了。叶棠采洗漱完毕,就见秋桔在小厅里摆饭。
厨房今天原本是没有备叶棠采的饭菜的,秋桔机灵,见叶棠采回来,便让庆儿跑到外面买了几个以前常买的菜,备了满满的一桌。
“姑娘,歇息之前先用饭吧!”秋桔说着望了望已经暗了下来的天色,抱怨:“快戊时了,三爷还不回来!”
以穹明轩的用饭时间是酉时三刻,至少叶棠采自嫁进来这半个多月,褚云攀是每天定时定点地回来用饭的。
叶棠采已经木木地坐到了小圆凳上了。
“姑娘累了要不先吃?”惠然道。
“三爷回来了。”秋桔突然道。
叶棠采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