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姑娘轻声一叹,大有所托非人,相见恨晚之意!晴雯也见到了表嫂的另一面。
说起多姑娘,可说是红楼中一位奇人。如果说男有贾宝玉,那么与他对应的,应该就是多姑娘了。曹公给了她极大的自由,两府中小厮多数是她的好友。男性为尊的年代,多姑娘算是个另类,不过她还是没能逃出这个圈子。比如周瑞家的,她的丈夫是周瑞。那么多姑娘呢?她的丈夫没个名字(前八十回),不过大家都叫他多浑虫,如此到底是因为有多浑虫才叫多姑娘。还是有多姑娘才叫多浑虫呢?怕是没人说得清,想来是先有多浑虫的。而这夫妻两个倒也算登对,一个好酒,一个好色。
多姑娘‘好色’(集邮),就算贾琏这风月老手,却也没过了她这一关。既是贾琏折了她的石榴裙下,多姑娘的口味自是高了。一双眼中,除了宝玉之外,再无旁个。如此晴雯出来后,她认为自己的机会来了,便悄悄守在家中,等着猫儿上门,她不信猫儿不偷腥。
此时的宝玉自然也明白,知道多姑娘贪图自己,可还要与之周旋,没办法,谁叫多姑娘比那酒鬼丈夫要靠谱些呢。眼见她认同自己的话,便道,“人言可畏!不随自己心,保不齐便说了什么!三人成虎,越传越没个样子了。”
多姑娘道,“看过和我们姑娘方才行事,你这话倒也说的。今后只管来便是了。我不啰唣你。”晴雯听了又惊又喜,她从没想过表嫂还有这样一面。
“如此便多谢姐姐了。”宝玉说着看眼晴雯,又对多姑娘道,“只是姐姐看看,这还能有几日呢?”
多姑娘娇笑道,“说不得!不过同她哥哥一样,一个糊涂人儿罢了!”
宝玉道,“她毕竟服侍过我一场,论理也该有个说法的。。”
“又能如何?你还能让她进去?”
宝玉道,“才说姐姐是个明白人,如何说了糊涂话呢?既是出来了,哪有进去的道理。”
“不是我说糊涂,”多姑娘坐了炕上,摸了晴雯一把,“若说旁的,你也想多了。”
“既是姐姐明白,便也好说了。”宝玉说着看了看屋子,又道,“知道姐姐的家事。这一出来,没多余生计,反倒多了张嘴,况且又病着,愈发艰难了。”
多姑娘笑道,“既是知道艰难,何不送我几个银子。”
“姐姐说笑了,不说我没这个银子,即便有一回,还能有一世了?早晚还有没的时候。”
多姑娘道,“宝二爷想说什么,只管说了便是,不必绕圈子!”
“既是姐姐问,我便说了。”说着宝玉看了眼晴雯,“与其这般熬着,倒不如在寻一家才是。”
多姑娘见晴雯听了这话眼泪扑索索下来,帮她搽了一回道,“你想养了外面?”晴雯一怔。
“我没这个条件了的,”宝玉说着轻叹,“不过还认得几个人,求一回,也便罢了!”
“想的倒是不错了!”多姑娘说着又笑了起来,“如此换了我自是好的,我们姑娘吗?清高着呢!”
“我也知道的,可至少好过什么也不做吧!难不成留了这里便能好了?”宝玉心里佩服多姑娘眼亮心明。即便她不待见晴雯,却把晴雯看了个透彻。
“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是也活心了。只是那样一来,我必是要背个恶名的,如此又能有什么好处呢?”
“既是求了朋友,说不得要给几两银子的。她的这些东西又不好带着。人去了,你回进去,怕又得几个。”宝玉说着笑笑,“若是太要过了,姐姐心里也是过不去的。”
多姑娘同晴雯是两类人,互相之间看着不顺眼。今日听晴雯同宝玉能守着规矩,心里才多少高看一眼,可这一眼,不表示能有过多感情在里面。怎么说晴雯这也是老虎掉山涧——伤人太众了。如此盘算了一回宝玉的话,点头道,“既是宝二爷顾念旧情,我这里说不得要成全你们了!”
听多姑娘答应,宝玉谢了一回,上前把晴雯的几个镯子退了下来,放了桌子上,又对多姑娘道,“契书姐姐怕是做不得吧!”
多姑娘道,“既是答应你了,只管忙去便是了。一会子也便有了。”说完对宝玉一笑,便要走。
宝玉忙道,“等会子我怕是就出不来了。”
多姑娘一手打起帘子,回头道,“只认银子就完了!”说完了,出去找多浑虫作文书去了。
见多姑娘出去了,宝玉道,“若是没了,便真的没了,说,说不清,理,道不明。”晴雯看着宝玉有些陌生,又似曾相识,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泪盈于睫看起来愈发像黛玉了。宝玉不敢多看,又道,“别怪我,能做的也只是这些了,姑娘自己想着保重身子才是!”说完了,帮着她掖掖被子,转身走了出去。
到了院中,宝玉长长吐了口气。不敢多说什么,更不敢许愿,哪怕知道多说一句,她的机会便会大上三分,可依旧不敢说。自己能到哪一步都不好说,万万不敢让身边乱起来的。勉强驱赶心中阴霾,外面看了一回,又听听屋里动静,即便屋里东西都移动开了,谁知道又会不会傻气冲头,来了傻力呢!只等着人影一晃,宝玉知道人回来了。这才隐身去了。
多姑娘办事麻利的,作文书,命多浑虫画押就是了,悄悄袖了文书回来,见宝玉已经走了,小姑子也迷糊过去,便坐了外屋里等。也不知过了多久,门一响,走进一人来。
借着光线不难看出,进来的人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