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深夜。
“哒、哒、哒。”静悄悄的皇宫忽闻几声清脆的马蹄声。那声音不疾不徐,带着些肆无忌惮也透着些欣喜若狂。
这声音来的突兀,惊动了巡夜的御林军。不过他们早就见怪不怪,并未做任何反应。偶有路过的宫人见了,也都依次规规矩矩地行礼后谨慎地低头,也不敢多议论什么。
那马通体黑亮如缎子一般,在月光的映照下更显得油黑发光,神采奕奕,颇有几分传说里楚霸王项羽的坐骑“乌雅”的味道。再看那骑马的人,一身质地优良精致干练的黑色夜行衣,从背影看倒也是有几分英姿飒爽。他眉眼精致,皮肤白皙,棱角分明,似乎长得像什么人。只可惜那眉宇间有那么一丝丝的市井气,倒是让整个人就逊色了不少。
不过话说回来,人靠衣装,若不是他那一个光秃秃的头太过显眼了,单看他那身打扮,任谁也都会觉得这是个晚上偷溜出来的贵公子。只不过不是什么名门望族罢了。
宫门下钥后宫里走动的人本就稀少,这一人一骑倒也是畅通无阻。除了嚷着让几个职夜的小宫人开宫门以外,倒也是没扰了旁人,径直地就到了慈恩宫。
此人架子极大,寻常人早就该在宫城的外墙就下马或者落轿,可他倒是一直到了慈恩宫外才肯移动下尊贵的腿脚走上两步。
此时的齐雅已经准备就寝,豫离听了门外小宫女的奏报后眉头微微一皱,轻轻对齐雅说:“娘娘,她来了。”
齐雅嘴角一动,脸上似乎还露出一丝羞赧,道:“让他进来。”
那黑衣人在门外等得早就不耐烦了,见豫离出来后也只点了下头就算打过招呼了,便大步流星地直接到齐雅的寝殿去了。见齐雅正在将头上的钗环摘除,黑衣人很自觉地过去帮忙。
“太后娘娘,我来,我来。”
那声音绵软悠长,还带着些撒娇地嗲气,若不是看到此情此景只听这声音还真能以假乱真的以为这是个女子。
齐雅看了看那黑衣人周身的打扮似乎有些不悦:“今日怎么这身装扮?”
那人道:“我喜欢,怎么太后娘娘觉得不好看?”
齐雅让那黑衣人在自己面前转了一圈,仔细研究了一番说:“好看倒是好看,也颇有新意。只不过这身打扮怎么看也不像是个讲经的大和尚。”说罢,还掩面一笑,觉得甚是有趣。
黑衣人嘻嘻笑道:“我是不是讲经,太后娘娘最知道。”
二人你来我往地说笑了一会,就不再言语了。
早就退出殿外的豫离有些无奈地从外面把寝殿的门给关上,摇摇头,轻叹了口气便离开了。
次日,清晨。
豫离在幔帐外轻声唤着:“娘娘,该起了。沈将军他们已经在正殿等候了。”
幔帐内飘出一句女声:“沈将军?沈大人就在这榻上呢,娘娘不必出去。哈哈哈,哈哈哈。”虽然过了这些时日也早该习惯的,可那声音实在轻挑且浮躁,直让豫离觉得汗毛倒竖,浑身恶心。
此时另一个威严的女声低低地响起:“成仁,别闹。”接着一只白皙的女子之手从里面探出来拉亲自开了幔帐。
豫离伺候着齐雅从榻上下来,似乎有些忧心忡忡。
齐雅见豫离鼓着的腮帮子,憋了一肚子话不吐不快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替她难受,便微笑着问:“今天你这是怎么了?”
豫离鼓起了很大的勇气说:“奴婢说这话许是僭越了,可是这沈大人如此这般是不是不太好?”
豫离说的时候已经算是避重就轻了,只轻描淡写地用了“不太好”三个字。可要知道朝堂上早就对太后蓄养面首的事情颇有微词,只是碍于太后的面子,迫于压力不敢说而已。如今在民间也有不少以此为依据而改编的画本,戏剧,小曲,更是传的沸沸扬扬。
豫离本也不愿多说什么,可实在是听不得那些宫内宫外的流言蜚语如此重伤自己的主子,思索了良久才憋出了这么一句。也不顾后果如何,大不了一死。
齐雅道:“哪里不好?”
豫离被这么一问,倒是有些呆住。哪里不好?哪里都不好。
外面的人说的话不好,太后娘娘您这么做何以做天下女子的表率?也不好。
可是豫离不敢说。
齐雅又道:“哀家倒是觉得没什么不好。天下的男子可以三妻四妾,为何女子不可?天下的女子若是丈夫死了便都可以改嫁,何以哀家不可?”
豫离心想,天下的女子若是丈夫死了都能改嫁吗?好像并不是吧。据她所知如今百姓中还是流传着守寡立贞洁牌坊的传统呢。怎么就都可以改嫁了。
豫离觉得还是要奋力一搏,就学着朝堂上那些以死明鉴的大臣们的样子说:“娘娘,奴婢只是觉得自古女子都是要从一而终的,奴婢觉得太后娘娘这样不好。”说完跪倒在地,看样子是打定决心了,就算要死也要劝阻太后娘娘,让她迷途知返。好一个忠心的丫头。
齐雅并未生气,亲手把她拉起来说:“好豫离,你这是何必呢?哀家并未怪罪你什么。哀家要告诉你,男子可以做的事情,女子都可以做。这天下不仅仅是男子的,这天底下也有女子。如今先帝已经不再了,哀家碰到个还算喜欢的人,怎么不能与之在一起?”
豫离脑子里隐隐出现了几个字——不守妇道。可她不敢再说了,毕竟那是太后娘娘。在她一句“死鉴”后太后可以绕过她,不代表她可以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