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见到了米娜,她住在偏殿里,皇后娘娘借口自己乏了,要去歇息,让太医带着我,去偏殿见米娜。
这偏殿,还真的是偏,走了一注香的时间,才算是到了门前,从外往里看过去,这宫殿富丽堂皇,一瞧就是贵人住的地方。
乍一看,我以为真像皇后娘娘说的那般,米娜在这里,并没有吃什么苦,每日里,宫人们伺候着,锦衣玉食,毫无后顾之忧。
可等我真的踏入这栋房子后,瞧见的,却是金碧辉煌下,藏着的一个骨瘦如柴的女子。
不过是三月未见,她就已经从我记忆里的姑娘,变成了一架骷髅。
如果不是起伏的胸口,还有巨大的肚子,根本就看不出来,她还活着。
我们进去的时候,她还在睡梦里,原本那一头乌黑亮丽,最让她骄傲的头发,此刻都已经稀疏到泛了黄,蜡黄的一张脸上,苍白的没有血色,豆大的汗珠,却还在不停的滚落着。
守在她身边照顾着的两个宫女,一个在替她摇着蒲扇,一个则是不停的用手绢,替她擦拭汗水。
看到太医来了,两个人这才退到了一边。
米娜身上,穿的很单薄,躺着的床上,用着的东西,确实都是最好的,白玉凉席,如意金枕,绣着银丝的轻薄羽被,就是身上的薄衣,也是冰丝制成的。
夏日里,天气闷热,坐着不动,都会生出许多闷汗,可在这座偏殿里,在进门的那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屋子里的不一样。
这屋里头,竟然异常的凉快,闷热没有出现,空气里还多了一丝清香,闻起来,像是竹子的味道。
米娜还没有醒,侍女将她的手腕从薄被下轻轻的抬了出来,放在软枕上,方便太医把脉。
我则站在一边,皱眉看着她。
我是没有怀过孕,但也不代表我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当时,米娜出现在我那几时,肚子里的胎儿已经三个月了,加上她回来的三个月,不过是六个月的样子,如何就大到了这么离谱的地步?
那肚子,仿佛一个箩筐塞在了米娜的肚皮里,扎根在她的骨血里,正在茹毛饮血,将米娜的血肉都吞噬干净。
更诡异的是,太医把脉的时候,我清楚看到了,那鼓着的肚子里,有什么东西在动。
“王妃娘娘不必惊慌,是正常的胎动!”
太医抬头见我脸色不太好,又瞧见我盯着米娜的肚子看,以为我是没有见过,所以才会露出这副表情。
“太医,她怎么样了?”
我勉强笑了笑,没有说什么,胎动还是别的,我还是能够分的清楚的。
“脉象是无妨,但是——”
太医摇摇头,拉着我到了一边,小声的说着:
“但是,她要还这般,吃不下东西的话,那可就不好说了!”
严重一点,一尸两命,好一点,也就是只能保住一个,能保的那一个,不用说,我就知道,一定是肚子里的那个怪胎。
“王妃娘娘,您还是好好劝劝她的,我这边也是尽力了!”
太医摇摇头,照顾着侍奉着米娜的两个丫头,跟着她一起出去开方子,拿药去了。
韩菲菲知道我有话要同米娜讲,就带着跟过来的婢女们,也退了下去。
屋子里,只剩下我跟米娜两个人了,她还在睡着,不知道是做了什么梦,不住的摇着头,唇畔轻轻的颤抖着,似乎是想喊些什么,却又喊不出来。
我坐在一边,看着她好一会儿,这才去一边,拧了帕子,替她擦拭脸上的汗。
她的额头是滚烫的,呼吸也是灼热的,整个人就像个火炉一般,难怪会不停的流汗。
擦完汗,等我转头去拿蒲扇的时候,就听到她的惊叫声,再一回头,她竟然已经坐了起来,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眼前。
“米娜,你醒了!”
我忙陪在她身边,嘘寒问暖,渴不渴,饿不饿,想不想吃东西?
“安宁?”
米娜抓着我的胳膊,看着我,有些不敢相信的问着。
“是我,我来看你了!”
我低下头,有些不敢面对他,小声的说着:
“对不起,我没能保护好你!”
“安宁?”
米娜像是听不到我讲话一般,两个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的晃着,反复的问着。
她的手,力气很大,指尖硬生生透过衣服,钳进了我的血肉里。
“是我,是我!”
我咬着牙,忍着疼,面带微笑的看着她,安慰她,抬手轻拍她的后背,抱住她,轻声的哼唱着,小时候,我们经常唱着的歌谣。
“阿娘,我已经好久没有听过你唱歌给我听了!”
米娜的手,总算是放松下来,整个人也不再紧张了。
“米娜,是我,我是安宁!”
我扶着她,往后靠坐在枕头上,她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的脸,可瞳孔却是涣散的,根本就聚焦不到一起。
我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有些焦灼的解释着。
我是安宁,我是安宁啊!
“安宁?”
“安宁!”
也不知道第几次了,她这才恍然大悟一般,点了点头,“啊,你是安宁,我想起来了!”
“安宁,救我!”
米娜又激动起来,她抓住我的胳膊,眼睛里,满满的都是绝望,嘴里不停的重复着,哀求着:
“安宁,救我!”
“米娜,你先冷静一下,你冷静一下,我——”
我很想救她。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我心碎,都让我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