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明,风停雪住,班超一早就听到外面有喧哗之声,刚出大帐就有人来报:拉车的骡马一夜间死了大半,原因不明。
班超大惊,问道:“我的白龙马呢?”
手下答道:“大人的马倒是安然无恙,不过……郭大人的马却死了。”
郭恂也早收到消息,走上前气得不住大骂,“我那匹马乃是皇上御赐,怎么说死就死了呢?西域的天气再冷,也不可能冻死啊!你们怎么看着的?”
那些随从哪个敢回答?班超把牲口的尸体逐一查看,有个年岁大的随从说道:“听说匈奴祭祀拜神,信奉巫仙,只要我们的牲口一出阳关,便要遭逢大难,人反而平安无事,他们就是不想我们去西域,班大人,会不会是匈奴……”
班超摆了摆手,“巫仙之说捕风捉影,并不可信……匈奴有那么大的本事就不会被窦大人打得大败……”一抬头,看到昨晚那一家四口,早已经不知所踪。班超心中一动,走到草料车后,从腰间抽出宝剑,在车中搅了一番,再拔出来,剑尖上一片漆黑,再把宝剑刺入骡马的尸体,也是如此,顿时恍然大悟,“不是什么巫仙,是有人下毒。”
郭恂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班超宝剑入鞘,“我这把剑是春秋时欧冶子所铸,名曰‘胜邪’,当年为吴王阖闾所用。剑中透着恶气,每杀一个恶人,这把剑便要更恶一分,若是错杀一个好人,它的威力反而要减一分,此剑有剑魂,只可惜我是肉眼凡胎,无法得见。相传常年佩此剑者可以百毒不侵,而且此剑能试天下奇毒,因此我的马没事,而你的马却死了。所以我敢断言,有人故意下毒。”
郭恂骂道:“那毒又是从哪里来的呢?对了,定然是那下贱莽夫所为!因我把他赶走了,他怀恨在心,趁我们睡着了,便暗下毒手!”
“极有可能!”班超看了看远处的马蹄印迹,“马蹄印还没有被大雪覆盖,料想他们并未走远,我去把他们追回来问个明白!”
“对,把他们抓到,全家都腰斩!”郭恂恶狠狠地骂道。
班超皱了下眉头,暗想:事情还没有定论,郭恂实在莽撞的很。
班超四十几岁,正当壮年,身手十分了得,牵过白龙马来,纵身飞上,双腿一夹,那匹马四蹄腾空顺着蹄印向西南方追了下去。班超的白龙马本来也是千里良驹,陈睦拖家带口还拉着马车,应该走不太快,不料班超这一去,便是小半天的时光,从清晨一直追到近了正午,才看到那一家人的影子,快马追去,高声喊道:“壮士留步!”
陈睦闻听,非但不肯停留,反而抽弓搭箭,回身便射,二人距离还有几十丈远,这一箭破空而来,十分强劲,班超把头一偏险险躲过,心中却暗暗赞叹:此人强弓硬弩,好大的臂力!此行出使西域,正需要这样的好汉相帮,可万万不能叫他走了。
班超从马上也摘下一张弓来,喝道:“壮士慢走,你也试试我的箭!”
“嘣”的一声,弓弦弹动,一支雕翎应声而去。
陈睦听到身后金风一响,便知不妙,头也不回,策马疾奔向右,想以自己马快躲过此箭。没想到班超心机过人,早就料他之先,将末尾箭羽,扯下半边,那支雕翎箭居然能以弧形射出,飞到半途突然向右急转,追着壮汉射去。壮汉不躲还好,这一闪避,反而就要中箭。
一旁的美妇在马车上惊呼:“小心!”
陈睦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猛然间把身子向右一栽,此时他怀中还抱着陈瑕,因为天冷,陈瑕的围脖丢了,陈睦就叫幼子与他共乘一骑,用自己的皮袄裹住陈瑕,好给他取暖。
他这一倒,便带着陈瑕一起,藏在马腹之下,班超的雕翎箭到了这时已经再不能转弯,贴着马背飞了过去。叫班超未曾想到的是,那幼童居然也有一张小弓,父子二人在马腹下同时连发两箭,两支雕翎,分为二路,儿子射人,父亲射马,陈睦力气也大,这时发的一箭,比之前的速度更快,班超胯下虽是宝马也极难躲避。陈睦射完之后,也不多看他一眼,抱起幼童再次翻上马背。
才刚骑稳,班超箭又跟了过来。原来班超见对方两支箭一起攻到,已经知道躲闪不开,拼着受伤,以肩头接下陈瑕的箭,却抽空射一支雕翎箭拦下壮汉的箭。陈瑕力气不大,虽然射中班超,却也只是擦破一点皮肉,箭枝也不过是削尖的木签,因此并无大碍,不过班超何等英勇,与匈奴对战冲杀于千军万马之中也未曾受伤,不想今日竟被一个小小孩童以木头箭穿透铠甲不说,还擦破了皮肉,如果箭上有毒,那很可能就死在这里,他顿时大怒,把木箭随手取下,再向陈睦射来。
这一次陈睦再难躲闪,忙把手中长弓向后一担,将木箭拨开。他见班超勇猛,顷刻间不能取胜,便道:“萍妹,你们先走!我来对付这个汉官!”
夫妻二人策马疾奔,风驰电掣,班超见那壮汉气定神闲,居然将怀中的孩子向妇人抛去,而那妇人身手也是了得,左臂夹着一个孩子,右臂一探又将另一个拽在怀中,竟是如同无物,班超不禁暗赞:西域之人精于骑射,连这妇人也这么厉害。
只是此时要照顾两个幼子,要她腾出手来,帮丈夫的忙,是万万不能了,银萍只好说道:“睦哥哥,这汉人厉害,你可千万小心!”
班超策马笑道:“多大年岁,还哥哥妹妹,好亲热啊,一个也别想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