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射箭来说,此时二人的距离已经太近,陈睦自保当然不成问题,但是班超如果要射妻儿,他想拦也拦不住了,回头看一眼妻子儿子,狠了狠心说道:“大人,我本就不该活了,你想要我的命,我给你就是,留他们孀妻弱子在世间也可。”
班超把脸一沉,冷冷说道:“还以为你是个盖世的英雄,没想到却贪恋娇妻爱儿,死就死了,哪有那么多留恋?”
陈睦昂首说道:“自古英雄都不好美色,我却愿为美色不做英雄。废话不必多说,箭在你手,只要你答应放过我一家老小,我任你处置也就是了。”
班超沉吟一下,道:“君子一诺,足抵千金。我答应了你,你可不要反悔啊。”
陈睦回望娇妻一眼,见她正紧张地看向自己,不由得心中悲痛,“萍妹,你带着孩子先走吧。不用管我。”说罢将长弓折断,摔在雪地上。
妇人反而催着马车向这边赶来,“睦哥哥,我不会走的,要死我们全家就一起死!哪怕到了阿鼻地狱,我也跟着你去。”
说话间,银萍已经带着孩子赶回。下了马车,左右手各拉住一个孩子,看来是不想逃走。
“你这又何苦?”陈睦叹息一声,他知道妻子性格刚强,不会轻易改变主意,只好说道:“至少叫瑜儿和瑕儿活命啊!”
那两个小孩也已经懂事了,双双抽弓搭箭,陈瑕指着班超说道:“狗官,你要敢杀我爹爹,我们兄弟一定要杀了你!”
陈睦申斥道:“胡闹,爹的话你没听见吗?你的箭术射死一支兔子可以,怎能杀得了他?”
陈瑕高声说道:“现在杀不了他,迟早有一天,我能杀了他!”
虽然是同样的年纪,陈瑕心直口快,陈瑜却显得更为沉稳,言辞也更加犀利:“如果我不死,他日我叫这个人万箭穿心!”
“胡言乱语!”陈睦怒道:“他是天朝上国的人,你们也是华夏儿女,怎么能杀他?还不快走!”
银萍含泪说道:“也不见那天朝的皇上给你什么好处,你还在想着故国?”
班超反而微微一笑,“果然你不是匈奴人,也不是楼兰的人,而是我华夏的子民!”低头对两个孩子说道:“娃娃,君子报仇,十年未晚,你们想杀我报仇雪恨的话,就应该听你爹的话,留住性命,这样才有机会,现在一家折返而回,不但你爹要死,连你们也要死!”
陈睦大惊,“你说过放了他们的,难道你是个无耻小人?那我可真是看走了眼,我不相信班大人是这样的人。”
班超冷笑道:“那要看你是否遵守诺言了!受死吧!”
弓弦一响,胜邪宝剑离弦飞出,这么近的距离,陈睦再也难以躲避,妇人惊呼一声,两个小孩却已经目瞪口呆,手搭着弓弦,不知道这支箭射还是不射。
正犹豫间,宝剑在陈睦面前一晃,半空中转了一个圆弧,然后突然急坠而下,扑哧一声扎进陈睦马前的雪地里,入地一尺多深,剑身尚在兀自颤动,陈睦微微一惊,却见班超仰天大笑,“好壮士,算你命大,我忘了胜邪宝剑有灵性,它脱离主人,就只杀恶人,不杀好人,我这一箭射偏了……你带着妻儿走吧。”
陈睦愣了一下,默默地拨转马头,银萍虚惊一场,吓得不轻,正在庆幸之际,陈瑜居然拿奔过来将胜邪剑拔起,只是他年纪幼小,提不起宝剑,只好指着班超说道:“你现在手无寸铁了,先杀了你,免得你到时候反悔。”
陈睦制止道:“瑜儿,你做什么,他已经放过我们全家,不得对大人无礼!”
银萍走上前,道:“这些人讲过什么信用?我可不信他!”
班超笑道:“我没有不讲信用啊,不讲信用的是你们,既然你丈夫已经败了,就该乖乖离去,我好心放过你们,你们却要恩将仇报,是何道理?”
“班大人的确与众不同!”陈睦犹豫了一下,伸手将宝剑夺下,几步走到班超马前,双手捧起宝剑,单膝跪地,“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在下陈睦,大人既然坦诚相待,那在下也千金一诺,绝不食言。既然已经败在你手,就任凭处置。”
班超飞身下马,双手搀起陈睦,笑道:“果然是守信用的好汉……正巧我初次来到西域,人生地不熟,请你来我帐下做个参赞不知意下如何?”
见陈睦面有难色,班超又说道:“当然以你的本事,做个参赞的确屈才,只要你立下大功,我便向皇上保举你回朝做官,为朝廷效力。”
陈睦连连摇头,“大人不杀之恩,我陈睦一家大小,已经感恩戴德,哪敢还有其他请求?如果说真的有请求的话,那我只求大人答应我一件事。”
“请讲!”
陈睦想了想:“出使之命完成以后,我只想和妻儿留在西域,终老此生,朝廷我是万万不想回去。”
班超心中一动,笑道:“莫非你以前就是朝廷的官?否则如何犯下欺君之罪,又为何不想回朝?”
“睦哥哥……”那妇人神色紧张,班超猜想这其中定有什么隐情。
陈睦对银萍点了点头,“班超大人是正人君子,既然已经饶我不死,就绝不会相欺。此事终究是我们对不起皇上在先……”
“究竟是什么事?你对我讲,我保证不再对第二个人提起,更不会对皇上说。”
陈睦沉吟半晌,忽然一声长叹,“哎,若是我今天看错了人,那我也认了!但是大人如果把此事对皇上说起,那我是诛九族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