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睦朗声笑道:“大人高瞻远瞩,非常人所及,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班超一愣,陈睦接着说道:“派兵征缴的确是下下之策。而且大人千里迢迢来到西域,怎么可以无功而返?”
班超这才转忧为喜,“兄弟有什么高见,不妨明说。不必巧言试探于我。”
陈睦沉吟一下,说道:“走不得,就只能留,鄯善国王既然没有把我们也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匈奴人,那等于说我们在暗处,他们在明处。既然如此,就不如先下手为强,将匈奴的使臣……”说到这里,陈睦在脖子下比了一个杀头的动作。
班超倒吸了一口凉气,陈睦正色道:“他们死总好过我们死,这也是为了百姓免于战火,现在情势危机,需要大人当机立断,妇人之仁终难成大事的,除此之外也别无他路。”
班超还是犹豫了一下,“只是……匈奴使者被安排在哪里,我们还不得而知。另外我们毕竟是异乡人,在鄯善国王的眼皮底下杀匈奴使臣,后果不堪设想。”
陈睦道:“据我所知,鄯善王所仰仗者,不过呼衍洁一人而已。大人不妨学西楚霸王设摆鸿门宴,合我们三十六勇士之力,将呼衍洁拿住,再向他询问匈奴使者的落脚之处,乘夜色出击,将匈奴人杀个片甲不留,到那时米已成炊,鄯善王胆小怕事,绝不会深究。至于以后如何与那国王周旋……就是你和郭大人的事了。”
其实班超的心中也是这个计划,考虑陈睦毕竟是新来的,因而假意试探道:“此计凶险,若是失败,你我人头不保啊。”
陈睦微微冷笑,低头看着杯中酒说道:“若是怕死,那你们还是尽快离开鄯善,回去洛阳搬兵的好。”他与班超早有约定,出使西域可以,绝不会跟着他回洛阳的,他说“你们”却不说“我们”,言外之意,便是以后也不再追随班超了。
说罢要起身离席,班超却一把将他的手抓住,“慢!”
“还有何事,我还要赶着收拾行李去呢。你也该早做打算。”陈睦冷冷说道。
班超哈哈大笑,“如你所说,我若这么离开,那之前的几千里路不是白走?那呼衍洁不是等闲之辈,要抓他谈何容易?”
陈睦知道班超的意思,当即拍着胸脯说道:“呼衍洁虽然强悍,在下愿助大人一臂之力!”
班超笑了笑,“仅仅一臂之力,还不够!”
陈睦沉吟了一下,正色道:“难得大人器重,陈睦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班超朗声大笑,“好,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陈瑜在暗中把这一切都尽收眼底,二人的对话也一字不漏地传入脑海,他越听越是心惊:这个班超好厉害,三言两语便叫爹爹为他卖命,收买人心的手段倒是高明的很。今晚必有大事发生,去叫弟弟看个热闹。
他与陈瑕都是自幼习武,只是没什么机会施展,今晚爹爹要对付呼衍洁,便想叫着弟弟一起助爹爹一臂之力。
陈瑜收起法术,房间内又恢复如初,他把九转葫芦揣在怀里,兴冲冲向门外跑去,才一开门,就与银萍撞了个满怀,“娘……”
银萍喝道:“慌慌张张,要去哪里?”
陈瑜诡秘一笑,“我要帮爹爹打仗。”说完头也不回地跑了。
银萍心中惴惴不安,立即想到班超与陈睦商议要事,也不知怎么被瑜儿听去,若是泄漏不但全家性命不保,还要连累旁人。她不敢怠慢,也顾不得班超还在房内,立即向陈睦说明此事。
陈睦和班超听到,全都吓了一跳,班超说道:“瑜儿是怎么知道的呢?”
陈睦神色紧张,“隔墙有耳,偷听到了,也未可知。”
班超笑道:“一个孩子,听去就听去,料想也无所谓……”
陈睦却连连摆手,“不行,此事绝不可以有任何纰漏,班大人,你立即就去请呼衍洁去驿馆赴宴,我这就把瑜儿抓回来。不叫他透露半个字出来。”
说完迈开大步,出门而去,等到了驿馆门前,不管是陈瑜、陈瑕、还是另外两个小孩,全都踪迹不见,陈睦越发心慌,向附近的人询问,也没人注意那几个孩子去了哪里。
来来回回找了好几圈,却偏偏没有他们的影子,走到一处僻静的胡同里,正在焦急之时,忽听身后有人冷冷说道:“五弟,你可叫我们好找啊!”
陈睦闻听,虎躯剧颤,当初傅毅派探子出使大月氏,陈睦便是那十兄弟之一,他排行第五,因此那人称他为五弟,到如今已经十余年没有人这么称呼他了,他与其他人都有不共戴天之仇,他和银萍都想当然地以为这些人多年没有消息,失去舍利子他们必死无疑,不曾想这些人非但没死,此时还在鄯善出现,恐怕来者不善!
在那一瞬间,陈睦的心头转过千百个念头,都不知道该如何应答。信步向前走开,身后那人紧随其后,“五弟,哪里去?”
“你认错人了!”陈睦道。
那人嘿嘿一笑,“十年不见,你的样子也没多大改变,可不像我们,做哥哥的怎么会认错?”
陈睦连头也不敢回,更不多说一句废话,大步继续向前走去。
那人见他如此,忽然淡淡说道:“莫非连那双胞胎的性命也不顾了吗?”
陈睦心头一颤,立即驻足。自己来到鄯善不就是为了妻儿能有个好的归宿么,如何能不顾孩儿的性命?怎能想到,这世界竟如此之小,竟叫他在这里遇到当年的仇人?
他猛地转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