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剑刃,贴着余智的咽喉,只要余潇稍微动一动,那亲弟弟的性命就要不保。
但余智依旧咬牙切齿地说道:“我死不要紧,自有人去对付你的儿子!”
痛不欲生的感觉,陈睦也曾深有体会,余智但求一死,根本不会害怕自己。正犹豫着要不要先解决掉一个的时候,余潇却怂恿道:“陈睦,你杀了他吧,杀了他,就少一个和我们争抢舍利子之人。我不会在乎的。”说话间已经上前一步。
余智虽然想死,却不愿相信此言出自亲哥哥之口,瞪着眼睛问道:“难道为了舍利子,真的就不讲兄弟情义了吗?”
余潇面无表情,一把扯开外面的红袍,露出一身肥膘,天寒地冻,他却似乎毫无感觉,只见肚子处全都是抓痕,“你的患处长在脸上,还可以抓,可以挠,我的患处却在腹中,发作之时,五脏俱焚,偏偏不管如何抓挠,都够不到,我恨不能用手中的刀把肚子划开,将里面的肠子扯出来。我比你难受数倍,你又体谅过哥哥吗?”
余智忽然一把抓住陈睦的剑,抵住咽喉说道:“杀了我,你有种就杀了我好了,陈睦,我自己下不去这个手,你杀啊,你杀啊!我不和我哥哥争,反正大家都做错了事,那个西域和尚就是死在我们手上,我死,我死还不可以吗?这样够恕罪了吧!”
剑刃割破他已经残废的手,鲜血顺着手腕滴落在地上,可余智依然抓着它不放,陈睦眉头紧锁,宝剑也随着他的心在微微颤抖,他可以手刃余智,只是在这一瞬间,似乎所有的恩怨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曾经的朋友,如今反目成仇,就连亲生兄弟也不例外,一颗神僧舍利子,叫所有参与者都泯灭了人伦,六亲不认,当年陈睦盗走舍利子,除了为了自己之外,也是不想大家自相残杀,但这十年之间,他们却生不如死,一切都事与愿违。莫非那诅咒真的无法化解?莫非真的要为了那颗舍利子,弄得骨肉分离?
“必将祸及子孙……”摩柯伽叶临死前那句恶毒的话,陈睦已经忘却了很久,今日又猛然想起,不由得心胆俱裂。
剑尖顶着余智的咽喉,已经刺出了一个小坑,再进一步,余智就要血溅当场,余潇忽然吼道:“陈睦,你敢,我弟弟少了一根头发,我就要你儿子一根手指。”
陈睦微微一愣,茫然说道:“他死了,不是就少一个人与你争舍利子吗?你应该高兴才是。”
余潇浑身颤抖,深吸了一口气骂道:“放屁,我与我弟,同气连枝,他若死了,我也不会独活,不过我发誓,在我死之前必定屠你全家,我恶鬼庖丁说到就能做到!”
余智忽然放声大哭,“兄长!我以为,我以为……”
余潇摆了摆手,“二弟,不要轻生,只要活着就好,我刚才那么说,只是不想受他要挟,没想到你却宁愿一死,你……你别误会哥哥。”
陈睦一声长叹,轻轻将余智握剑的手掰开,顺手一推,将他推到余潇面前,“两位哥哥良心未泯,至少还念及兄弟之间的情义。我有什么理由不交换神僧舍利子,只是……神僧舍利子毕竟救不了所有的人,即便是你们兄弟之间,也只能救治一人。”
“哥哥,他若肯交出,你就杀了我……”余智道。
“别说那话,他未必肯交!”余潇却说道。
陈睦把宝剑还回剑鞘,以示自己并不想动武,“二位,带我去见犬子,陈睦可以留下,要杀要刮,任你们处置,我绝不皱一下眉头。”
余智心中疑惑,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陈睦,冷笑道:“你中途变卦可不好,我必须把你捆起来。”
陈睦点头一笑,“随意!只要能平息诸位的怒火,就以我的命,换我两个儿子的命。”
余智刚要上前,余潇却把他拦住,“不必,就凭陈睦两个字,我信他!”
余智把头摇得和拨浪鼓相似,“不信,不信,他若守信用,当年就不会盗走神僧舍利子了!反了鬼子六的注意也是他出的!”
鬼子六便是淳于炎,当年十兄弟里排行第六,只因他为人狡诈,因此旁人都叫他鬼子六,余潇看着陈睦说道:“当年之事,大家都有份,既然做了,也怨不得谁。陈睦虽然厉害,我可不相信凭他一个人,会是我们大漠五鬼的对手。更何况,他的两个儿子还在我们手上。”
“大漠五鬼,原来是你们……”陈睦问道。
余潇冷冷说道:“我们这幅德行,人当然做不了,我们只能做别人心中的鬼。当年十兄弟,分崩离析,死走逃亡,只剩下我们五人还在苟延残喘……”
陈睦早有耳闻,在西域诸国一直流窜着五个凶徒,杀人越货,手段凶残,不管走到哪一个国度,都势必要做一场大案,不管是彪形大汉,还是老弱妇孺,只要被他们盯上,就难以生还。死者被剥皮抽筋,浑身咬烂,有人说大漠五鬼吃人肉喝人血,与妖魔无异,陈睦却怎么想不到,作案者竟然是当年的兄弟。他们在大汉之时,偏偏又都是忠君爱国的侠士,可到了西域却变成了穷凶极恶的魔鬼。看着余智、余潇二人落魄得人不人,鬼不鬼,再不复当年英姿,陈睦不禁感慨世事变迁,舍利子之祸,改变的又岂止是人的外表?
除了余潇、余智,大漠五鬼中的另有三人也一起来到鄯善,老八李云帆,人称千面妙手,老九吴真,人称金算子;还一位,却是个女子,众人也把她当兄弟相待,毫不避讳,因年龄最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