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倩生性高傲,说话不留余地,阿布提神色尴尬,低头不语。
麻灰衣忙替他解释道:“那时主公尚且年幼,若知道因小事而遭大难,断然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来。况且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纵然主公没有错,窦宪也会找其他理由找他的麻烦,主公一个落难的王子,也只能忍气吞声。”
慕容倩笑道:“当年我在伊吾卢,不也是落难的王子?宁可饿死街头,也未曾向汉人祈求过一粒粮食。陈瑕虽然接济过我,但那是他进贡来的,可不是我向他祈求。既然阿布提有志气,又何必仰人鼻息?”
阿布提一声长叹,“哎,不知你落难伊吾卢之时是否有人监视?”
慕容倩看了眼陈瑕,笑道:“除了这个小坏蛋,都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自然就没有谁监视了。”
陈瑕嘿嘿一笑,“我也不曾监视过你,只是凑巧罢了。”
“那就是了,”阿布提道:“你流落街头,不受人管制,而我是人质,行动受限,来到渔阳郡十年,除了在此地铡草喂马,不能离开坤极坊半步,除了麻灰衣,我也不能与任何人来往,出了这个院子,身后便有随从跟着,名为保护,实则是监视。我又何尝不想离开此地,所以这十年里一直在挖地道,就是想要离开大汉,可是坤极坊在城南,就算我把地道挖出城去,依旧是大汉的国土,他们随时还会把我抓回去的。”
慕容倩点了点头,“若是向北挖的话可以离开大汉,可惜渔阳郡虽然不大,要从南挖到北,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恐怕人家把你关在此地,也是考虑到你会逃走。”
“正是如此。这些年多亏了麻灰衣照顾,我才侥幸活命,我与他名为主仆实则情同父子。”
慕容倩这才拱手说道:“那是我错怪了你了,也许你不是我想像的那种人。”
阿布提摆了摆手,“我这些年寄人篱下,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小倩姑娘,你如此坦诚,足见是性情中人,你们能到此,在下已经感激不尽,如今我也后悔年幼时的骄横,在鄯善时所有人都巴结我,可离开故土,没有我父王和鄯善的保护,便是无家孤魂,又岂能再和从前一样。那件事也教会我一个道理,落难之时,务必处处隐忍,如此方能安身立命。”
慕容倩点了点头,“没错,要学越王勾践卧薪尝胆,留着这条命,才有出头之日。否则不但自身难保,还要连累麻灰衣等人。”
说到这里慕容倩心中一动,问道:“既然你受人监视,那为何桃裘儿可以来去自如呢?”
桃裘儿笑道:“很简单,因为贫道并非道士,也不是鄯善的人,我乃精绝国特使,奉命接王子殿下回国完婚的。”
陈瑕心中有中不好的预感,问道:“回国完婚,与谁完婚?”
桃裘儿笑道:“当然是与我们精绝公主阿曼完婚,他们二人早有婚约在先。”
陈瑕心头一颤,阿曼是他自幼向往的女孩,幼年便曾发誓,长大之后定要娶阿曼为妻,虽然时隔经年,陈瑕这个念头依旧没有断。他也早知道阿布提与阿曼二人的婚约,明知道迎娶阿曼希望十分渺茫,他还是固执地认为自己可以做得到,没想到桃裘儿的一句话,将那一线希望彻底泯灭,不禁神色黯然。
慕容倩看在眼里,心里又是欣喜,又是难过。欣喜的是,陈瑕最喜欢的女人早就许配他人,多少有些幸灾乐祸;难过的却是,自己也与独孤离早有婚约,与瑕哥哥终究是有缘无分。陈瑕喜爱的,与喜爱的陈瑕的两个女人,竟全都不能永远陪伴在他身边,这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
阿布提又道:“父王病重,恐不久于人世,我若是不能回去,那我叔叔便继位称王,我与精绝公主完婚,才有资本与叔叔争夺王位。呼衍洁走了之后,叔叔大权独揽,他一直以来都有吞并精绝的野心,所以一旦他登上王位,注定要灭掉精绝,所以桃裘儿才冒死前来,以完婚之名接我回去,做鄯善之主。”
桃裘儿道:“王子殿下与我精绝毕竟联姻,只有他登上王位,才能保证精绝不被灭国。”
“而鄯善是大汉的盟国,我叔叔却想依附于匈奴,本来叫我回去继承王位,无可厚非。只可惜桃裘儿大人好说歹说,大汉就是不肯放我归国。”
陈瑕问道:“那又是什么原因?”
阿布提神色微变,“这……就不得而知了。”
“可是,我们能帮上什么忙呢?”
阿布提道:“你与我自幼便有交情,我觉得你是可以信赖之人。你又是大汉忠良之后,廉范老匹夫定然不会为难于你,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替我在廉范大人面前美言几句,或许他看在你的面子上,会放我走。”
陈瑕面有难色,“可我刚刚到渔阳没两天,连精绝特使都无法说动廉范,我又何德何能,叫廉范放人?更何况,那天的情形,桃裘儿也看到了,汉人对我也并不是那么友好。”
桃裘儿笑道:“贩夫走卒,目光短浅,他们能看得多远?与我一起来的,另有十二名勇士,你在城外大战沙雄海的事,早有人报给我,廉范不是傻瓜,似你这样的人才,他绝不会轻易错过,日后必有重用。那日在东市,我听说你便是陈瑕,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办成此事非你莫属。”
慕容倩笑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们告密?”
桃裘儿微微一笑,“当然怕,可是事出紧急,也只能冒险一试。我若办不成此事,那王子殿下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