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微微仰着头,闭着双眼,放松了心扉,任由那些快乐从自己的全身穿过,只觉得浑身泛起了暖洋洋的感觉,很是舒服。
“承乾宫,才是让朕放松的地方啊!”
他不禁在心中赞叹了一句,轻轻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偷偷看向田妃。
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肌若凝脂,气若幽兰,折纤腰以微步,呈皓腕于轻纱。
眸含春水清波流盼,头上倭堕髻斜插碧玉龙凤钗,香娇玉嫩,秀靥艳比花娇,指如削葱,檀口如含朱丹。
“真是越来越漂亮了!今日是不是……”
不过他很快就歇了在承乾宫休息的打算。
既然要当明君,自然是不能沉浸在这样的儿女之情中。
于是他努力的将这份快乐抹去,站了起来摆了摆手。
田妃慌忙喊道:“皇上!……”
崇祯唇边作出一点微笑:“朕因批阅奏章劳倦,出来随意走走,是这琴声把朕引来承乾宫。奏本尚多,今日怕不得闲了。”说完转身出了寝宫。
田妃送到承乾门外跪下,眼泪汪汪地说:“求皇上节劳养生,是六宫之福,是万民之福!”
她望着皇上的御舆离去,想起方才一番问答,心里越发有些惶惧,泪珠儿竟锁不住,“啪嗒嗒”滚落。
怕被有人心看见,她连忙装作抬手理鬓,用袍袖偷偷拭去,重整端庄贞静的神态,慢慢退回承乾宫。
虽有圣上的厚爱,但自己在后宫中成了出头的椽子,只怕皇后和袁贵妃对自己的成见会越来越深。
一旦失了圣宠,自己的命运简直不敢细想。
“唉……”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圣上到底没有留在承乾宫,自己的琴技再好,弦断有谁听呢?
……
回到乾清宫的崇祯,拣出徐光启和余应桂两本奏折细细看着,一阵小风微微掠过,他不自觉地裹紧了披风。
吴直立刻奉上一盏热腾腾、香喷喷的茶水,他就手端起来喝了一口,又觉得脚下升起一股热气,身上顿时暖融融的很是舒服。
移目注视,是吴直正弯腰跪地,把一只嵌松石银丝脚炉端放在他两脚之间。他不由轻声叹道:
“反倒是你们一片忠心啊!……”
吴直忙跪拜道:“奴才肝脑涂地,也不能报圣恩万一!”
这是一句常用的十分夸张的感恩用语,但却是吴直的真心话。
他对崇祯的崇敬达于极点,远远超出一般臣子奴辈对天地君亲师应有的情分。
他的相好菜户是翊坤宫茶上宫女,两人已得主子许可同屋居处,形同恩爱夫妻,却被崔文昇倚势活活拆散。
夺妻之恨不共戴天,太监的夺菜户之仇也一样深长。
当初,御用监太监崔文昇进丹药,天启帝服用后大泄不止,以致晏驾。
登基后的崇祯帝进宫的头一件事,就是拿住崔文昇问罪杀头。不料各宫宦官成群结队喧嚣不止,形同哗变,直逼到乾清宫。
皇上临乱不惧,镇定如常,立在宫前丹陛上,俯问总内监说:“为何事喧哗?”内监们七嘴八舌纷纷乱嚷:“崔官儿是好人,理不应杀!”
皇上很痛快,立刻下令免崔文昇一死。内监们欢呼着散去,只以为这个十几岁的少年皇帝不难相处、不难驾驭。
吴直犹如一只快要出洞的小老鼠,感觉到了洞口花猫的杀机。
这是机遇,复仇的好机会。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于是他立即将他所知的事情一五一十向新皇全部道出,没有一丝的隐瞒。
他曾经是魏党中的一员,远远不如崔文昇得脸,这样的小喽啰随处皆是,这一倒戈让他很快成为新皇的心腹太监。
不过数日,他已经大权在握,通过暗地查访,弄清为首闹事的四名内官,汇报新皇之后,连同崔文昇一起拿住杖杀。
内廷的所有太监们这才吓坏了,从此夹住尾巴做人。
皇上从此对他大加任用,直到今日的高位,所以每当吴直谢皇上圣恩之时,眼里总有泪光闪动。
吴直的言行引得崇祯容色转霁,忽然笑道:“朕再赐你一个菜户,可好?”
“奴才不敢当!”吴直感动得涕泗横。
崇祯确实比较喜爱吴直,此人并不算最有才干的内侍,但他肯说心里话,像一条忠心耿耿的看门犬。
崇祯初践帝位、初入大内,很需要这样的侍从。见他诚惶诚恐,进一步表示说:
“旧的怕不好了,配个小宫女给你,如何?”
“皇爷恩典,折杀奴才!”
崇祯见他那泪水止不住,不一会就将胸前的衣服浸透,想着今日是正旦,便笑道。
“好了,不多说了,着人去田弘遇府,召田妃之母入宫陛见。”
崇祯说罢这句话,再不做声,沉埋进一本本奏章中去了。
吴直悄无声息的退了下去,示意小太监们仔细侯着,向大内外走去。
田秀英,这是要发达了,自己以后可要和田府打好关系才是。
……
新年黎明时分,天上的薄纱刚亮上一些,吴家寨已经醒来,处处炊烟环绕,鸡声互应,号角不断,战马嘶鸣。
虽然是元旦,但军队的训练并未中断,之前的战斗中虽然损失了一百多人,但随着高杰、高见来投,又有不少村寨和小股杆子相约前来,李自成的部队反而壮大了不少。
山坳中一处稍微平坦的地方,常有指挥进止的旗帜挥动和锣鼓之声,有时还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