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府的下人、小厮们听着外面的叫嚷声,心中皆是七上八下,人人都屏气凝神听家丁唾沫四射的吹嘘外面的场景,对其崇拜之极。
就连端水送茶的小丫鬟看着这样一位英俊又有胆气的年青后生,双眸间也现出迷离之意。
艾诏对大哥摆了摆手,两人静立在一旁听他说话。
“现在那些流民已经散去不少,其它便躺在了地上,有的呼呼大睡,有的直抹眼泪,领头的几人正在吵架,听说要去攻打粮仓。”
“哎呀……”
艾虎沉不住气,当先叫出声来。
那人一见是县丞大人,急忙过来见礼。
艾虎一把扶住他正要下跪的身子,心中欢喜,笑着问道。
“大人还好吧?”
“还好,只是刚开始受了一些惊吓。”那人将声音放低了一些,又看了看周边的下人。
艾诏知道晏大人必定有重要的事情告之,挥挥手让下人散去,屋里只留下艾氏兄弟。
“好了,你现在可以说了。”
那人将声音压得更低,“老爷见贼人的士气已经泄了,于是定下一计,县衙里有五十多名家丁,县丞大人这里也有不少精悍的兵卒,咱们两下一夹攻,定能将这些暴民驱散,保全粮仓。”
艾诏听罢没有说话,艾虎却一拍大腿,“妙,只要保住了粮仓,再将那些穷棒子抓起来以正国法,咱们不但没有过错,还有很大的功劳。”
现任陕西巡抚胡廷宴,每逢州县以“盗贼”事上报,就不问情由地把来人打一顿板子,说道:“此饥氓也,掠至明春后自定耳。”
巡抚大人将陕西的盖子紧紧捂住,不让朝廷的御史和给事中知道实际情况。
上面领导如此行事,下面的官员自然是上行下效,要是谁将陕地的民变透露出去,得罪了巡抚大人,这官自然也不用当了。
这就是官场的潜规则,谁敢挑战潜规则,必定为整个官场所不容。
米脂县民变这事无论是晏子宾还是艾虎都不会上报,但是粮仓中的粮食却是他们的心头肉。
现在正值小冰河时期,陕西天灾,地无所出,北面的鞑靼也同样受灾,急需大量粮食。
有利润就有商人,大量的粮食通过各种商会渠道,从江南和湖广运送了过来,源源不断流入陕地。
当然,这些粮食不是给穷棒子们吃的,他们饿死那只是平常之事,跟当官的半点关系都没有。
现在的粮食就是暴利行业,饿着肚子的鞑靼人,宁愿用金银和战马来换取汉人手中的粮食。
自从鞑靼和朝廷达成了和平协议,俺答可汗被封为顺义王之后,双方恢复并发展了封贡关系,边地再也没有发生过战乱。
鞑靼人也知道,陕西现在已经抢无可抢,只能乖乖献上汉人喜欢的战马和金银。
所以越是大灾之年,陕地的官商越是发财,这些年个个赚得是盆满钵满,大呼痛快!
米脂县粮仓刚从江南鱼米之乡运送来不少的粮食,这是一条庞大的产业链,方方面面都有利润在里面,能保住当然最好。
那报信的家丁听了艾虎之言,赞同的点了点头。
“说的就是这个理,只要有了功劳,咱们大人是陕西巡按御史李大人的门生,李大人和京里的兵部尚书张大人,户部尚书侯大人、太仆寺卿郑大人都相交颇深,合适的时侯……”
艾氏兄弟相视一眼,都被这个提议说服了,就连足智多谋的艾诏也消除了疑心。
穷棒子们哪能知道李应期、张凤翼、侯恂这样的大明朝高官呢?
艾虎掩饰不住脸上的喜色,低声说道:“艾家和御史毛大人也有些关系,只要有了战绩,割上几个流民的首级,咱们的名字在合适的时侯就能出现在当今天子的眼前!”
“小人有些武艺,十余人并不放在眼中,临来之时,老爷说了,如果艾大人同意的话,就由小人带队,从南边直趋县衙,神不知鬼不觉得插到暴民们的屁股后面,给他们狠狠来上一刀……”
艾诏手指沾上茶水,在桌上依着那人所说的话,划出了一幅行动路线图,看罢重重一点头,“此计可行!”
……
从艾家南边到县衙,要穿过一个小巷,这条偏僻的小巷很是隐蔽,像是一条长长不动的眼镜蛇卧在那里。
艾家由艾诏坐镇家里指挥,艾虎带着三十几名家丁跟着报信之人出了府门,向着小巷而来。
静夜中的小巷虽然无人,却充斥着一股鱼虾腥味和其他鸡鸭犬豕的气味。
一行人顾不得这奇怪的味道,健步如飞,小巷里顿时响起了凌乱的脚步声。
“这是什么味道?”艾虎发誓曾经在哪里闻过,但一时间就是想不起来,忍不住皱眉问道。
报信那人碰了碰艾虎,两人将速度慢了下来。
艾虎以为他有什么话给自己说,见家丁们都去了前方,正欲开口发问。
只觉得脑后一疼,一只大手捂住了自己嘴巴,艾虎顿时什么也不知道了。
“想杀我二爹,啊呸!”
李过背着艾虎急速后退,同时手里甩出一串烟火。
天空中爆出一串亮丽的火花,几十名家丁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前面一条火线燃了起来。
小巷子的两边全是硫璜等引火之物!
那条火线瞬间点燃了整个小巷,巷子的前后两边皆被几辆大车堵死,一股股肉香顿时充斥着黑色的夜空。
李过带着艾虎退到了大车后面,看着火势越来越大,惨叫声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