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沅姐儿还睡着呢?”
茯苓撩开厚重的门帘子从外面进来,抖了抖袖子,雪花簌簌地落下。她抱着一束红梅,寒冽的清香混入屋内沉沉的安神香,被火炉子里的热气一搅,很快散开。
守在外屋的冬香连忙拿了玉瓶来接,“可不是,昨夜看了一本志怪闲书不肯撒手,硬生生熬了两个时辰。若不是有常姑姑规劝,只怕整个白天都得睡过去。”
这刚折下来的红梅还带着冰霜,配上青白色的细颈瓶,出尘绝艳,煞是好看。
茯苓满意笑道:“沅姐儿肯定喜欢。”
冬香把瓶子摆到显眼的位置,“还是你有心,关了几个月,沅姐儿肯定闷坏了。见点新鲜东西,心情总要好点。”
梧兮宫坐落于皇宫西南角,宫宇大而空,平日鲜有人来往。院落里的花草被积雪压着,树木凋零,左右不过二十来个宫女太监守着,格外冷清。
廊下有两个小宫女和一个太监正扫地铲雪,突然见大门走进来十几个带刀侍卫,神情肃穆,乌压压站成两排,阵势吓人。
他们扔下扫帚铁锹,战战兢兢跪到一旁。领头的侍卫说:“叫你们掌事姑姑出来。”
其中一个宫女回话:“常姑姑不在殿内。”
那侍卫还未说什么,旁边精瘦的首领太监提着嗓子道:“这个时辰不在殿里伺候主子,竟留着一群不懂事的小丫头小太监乱来。常姑姑好歹是宫里的老人,怎么如此不守规矩?也难怪梧兮宫会出这等污糟事。”
跪地的三人面面相觑,虽不知发生何事,但听这语气,定是祸事临头。他们头越发低了下去,祈祷别牵连他们这些小人物。
领头侍卫不禁皱眉,“吴公公,既然管事的不在,我等便先退下吧,以免惊扰到主子娘娘。”
吴公公道:“罗卫长此言差矣,若不早日找出那贼人,才是有损娘娘福安啊。”
罗孝沉吟,垂眸间闪过一丝讥讽和厌恶,面上仍是不苟言笑的公正做派。“吴公公说的有理,您预备怎么把人找出来?”
吴公公:“自然要先将梧兮宫搜查一番,找出罪证,再挨个盘问宫女太监们。到时候人证物证具在,还怕找不出那淫贼?”
罗孝眉头又是一皱,但并不劝阻,只是派遣侍卫们时,低声嘱咐,“按他说的做,切记避开娘娘寝宫,对娘娘贴身宫女尊敬些。” 他不愿意卷入后宫纷争,但上头吩咐的差事推脱不得,这般如履薄冰,求个两边不得罪罢了。
侍卫们鱼贯而入,赶出不明状况的宫女太监,在几个偏殿里一番搜查,闹出不小的动静。从主殿出来叫人烧热水的冬香见此状况,眉尖一拧,虽然一阵心惊,但面上镇定。
她大声呵斥:“大胆奴才!你们在干什么!”
吴公公走上前,慢悠悠道:“冬香姑娘可算来了,劳烦把其他几位宫女太监叫到此处,我们也好一并审问。”
冬香板着脸:“吴公公这是何意?梧兮宫可不归你管。”
吴公公掏出一块令牌,“冬香姑娘瞧仔细了,郑贵妃亲手交托的金令,我们不过奉命行事。”
“郑贵妃?”冬香难掩惊讶,但很快冷静下来,“吴公公可知梧兮宫的主子是谁?”
吴公公躬身:“自然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
冬香睨了他一眼,“那你拿着这个金令在梧兮宫吆五喝六,莫非是觉得贵妃可以管到皇后身上了?”再说,这金令还不是从她们宫里拿过去的。
吴公公笑道:“姑娘慎言!宫中尊卑分明,贵妃怎敢逾矩。”他顿了顿,“只是皇上命郑贵妃协理六宫,这宫中一应事务,贵妃不得不管呐。”
冬香柳眉倒竖,“吴公公说话颠三倒四,实在可笑!”
罗孝适时提醒道:“冬香姑娘有所不知,此事事关两宫清誉,荣妃娘娘的华阳宫亦免不了整肃盘查。”
怎么又扯到了荣妃?冬香暗自疑惑,听了罗孝一番解释后,气的浑身发抖,脸色涨红。
原来是华阳宫的一个小宫女惹出的故事。近日华阳宫接连失窃,荣妃新得的蝙蝠纹金步摇也被盗去。荣妃发了好大的脾气,连夜彻查,把华阳宫翻了个底朝天也未曾找出赃物。审讯一干宫女太监,具都否认,荣妃表面饶过,实际使了一招守株待兔。
松懈几日,一宫女果然露出马脚,她偷了东西并不往自己住处藏,而是交与一个太监运往别处。那日她与太监私会,交接赃物时被荣妃的贴身宫女抓个正着。那太监溜得极快,没能看清容貌,追了一路,最终消失在梧兮宫附近。
这两人苟合已久,宫女竟一心庇护太监,严刑拷打也不愿说出他的姓名。荣妃震怒之下,险些把那宫女打死,随即又前往望宁宫求了郑贵妃金令,故意让吴公公带着罗孝来梧兮宫这般折腾。
冬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荣妃对她家皇后娘娘积怨颇深,少不了要拿鸡毛当令箭作妖一番。哪儿是抓贼,分明是打她们梧兮宫的脸,想扣个管教不严的罪名给皇后娘娘。
冬香当即喝道:“梧兮宫附近尚有好几处花园宫殿,仅凭荣妃一面之词,怎么就断定贼人是我们宫里的人!皇后娘娘向来受不得吵闹,若是凤体有失,你们担待得起吗!还不快滚!”
吴公公觍着脸笑道:“冬香姑娘言重,我们小心行事,断不会打扰皇后娘娘休息。”
说完他眼神示意侍卫们继续清查,陆续搬出好些宫女太监的私人物件。院中空地跪了一溜人,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