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皇帝后宫佳丽三千,这一百多人看起来不算什么,可真一股脑涌进以精致为主的景宜园,加上随行的宫女太监侍卫,就有些说不出的拥挤。何况还得给皇帝划出议政的地方,皇亲近臣也需配备人手伺候,这样一来,更显局促。
不仅仅是地方局促,人心浮躁了也坐立难安。皇帝勤于朝政,少来后宫,而这次带了这么多人,总不能是带着她们来游玩的吧。许多人都揣着羞于启齿的小心思,特别是像范才人这种还没有承宠的。但一个月过去,皇帝好像还真是带她们出来玩的,除了偶尔去郑贵妃和荣妃处稍坐片刻,大多待在凌玦轩处理政务,把一群娇滴滴的美人凉在一边,着实冷酷无情。
所以说圣心难测呐。
太后远在皇宫,对此颇有微词,接连派人到景宜园,但没直接找皇帝,转而向郑贵妃问起皇帝身体状况。郑贵妃不过是借了帝姬的光见过几次面,人来了也说不上话,哪里清楚皇帝近况。当下退金令,称侍奉不周,有负皇恩,请太后责罚。这事儿很快传到太后耳里,自然也传到了皇帝耳里,太后按下不发,只等皇帝表态。
皇帝回书,“儿子不孝,倒叫母后忧心。”
郑贵妃知道皇帝这是让步了,立马亲手办了一场家宴,三请四催,皇帝总算答应露面。
那夜范才人暗自激动了许久,费尽心思打扮,走出门,瞬间淹没在姹紫嫣红里。真是群芳争艳时,只守郎君来。
可到底是荣妃更胜一筹,不仅是容貌和肚子争气,也因为那件七彩纱衣。那是空桑国进贡的珍品,轻若无物,配上女子窈窕的身姿,妖艳中添了几分朦胧。
整个大周也只有四件,皇帝分别赏了豫州九郡的郡王申达渡之妻,西州州主李廷乐尚在闺中的小女,孤周之战中军功显赫的定远侯霍玖的长姐,而最后一件,按道理应该归入中宫,但皇帝却随口赏给了荣妃。
皇后不得圣宠见怪不怪,但荣妃前面好歹有个贵妃,皇帝这一来可是狠狠打了郑贵妃的脸。所以当荣妃罩着七彩纱衣,挺着六七月份的身子出现在宴上时,无数道目光都投向了郑贵妃,或试探或嘲讽。
郑贵妃神情自若,命人伺候荣妃坐下,无不精细。她转头告诉众嫔妃皇后凤体抱恙不能来。
大家习以为常,并没有人关心皇后具体如何。
郑贵妃又说:“妹妹们不必拘着,只是寻常家宴,皇上正在凌玦轩处理政务,等会儿才能过来。”
话音一落,具都安静下来,或羞或盼,气氛暧昧胶着起来。
郑贵妃把她们的表情尽收眼底,笑而不语。
果然,等了许久不见人来,众人耐心渐失,各自寻了熟人玩乐。郑贵妃期间差人去凌玦轩问了皇帝的贴身太监廖中全,回说梁州疫病不见控制,皇帝正发脾气,准备再赶几个太医去巴乐县,请主子们先玩着。
此次疫病来势汹汹,大有扩散之势,皇帝不顾劝阻,已经先后派了好几批太医去梁州。
郑贵妃叹道:“太后哪儿总得顾着,恐怕又得从景宜园拨人了。”
彩莲道:“现下景宜园总共也就八位太医,皇上总得考虑这一百多号人,若是出点什么意外,哪里顾得过来。”
郑贵妃摇头,望着幽幽的月色,轻声道:“你不懂,我们这些人啊,怎么能比得上他的天下他的百姓。”
“娘娘!”彩莲惊讶。
郑贵妃反应过来,垂眸笑道:“我失言了,皇上爱民如子,乃是至圣明君。”收敛起眼底的落寞,看了一眼荣妃的位置,空的。
“荣妃呢?”
“往凉亭去了,只带了云碧,想是去等皇上了。”
郑贵妃笑了:“她还是这么急性子,凉亭地势高,双身子的人也不小心点。”招手,彩莲俯身,只听那道温柔的声音说:“豫州离建安太远,皇上若真有意派太医过去,肯定即可就得出城,你去打探一下,走的是哪几个。如此月色,可不能轻易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