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与中原不同,荒凉贫瘠,在当年周秦一场恶战之后,两边虽互通贸易,可谓是极大填补秦国物资空缺,不过自古人心不足,眼见南朝富庶,大周又日益繁华,一改建国时百废待兴之态,遍地锦绣的模样看得秦国人眼馋。更别说当今在位的秦帝还是个尚武的贪婪之辈。
周秦边境上摩擦挑衅之事越发多了,不止朝臣,市井之中也不乏平头百姓将矛头指向秦国的。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门州水患未平,八月十五,边疆守军送来国书,秦国遣重臣为使者到周京续签秦周盟约,请求周帝允放行通关。
熙和帝同意,命鸿胪寺预备接待来使。
同时,御前尚修唐琬上呈《名臣录》再修版稿,熙和帝很是满意,经核查无误,传命抄为正稿,准备活字刻板,交付首发印刷一千册,直接颁行大周各州郡。
到九月时,秦使者进京,熙和,秦使者恭贺周帝顺利结束秋闱,到来年春闱又有一批仕子涌入周国朝中为国效力了。
熙和帝与秦使二人面上一派和气,底下不知是否暗流汹涌了。相互吹捧,却都只字不提秦军袭扰大周边郡。几杯酒下肚,秦使微醺,胆子大了些,频频直视熙和帝身后一步之遥站定的云裁和唐琬。
唐琬不悦皱眉,云裁若无所觉纹丝不动,那使者正要调侃一句“大周皇上好艳福”,熙和帝抢先开口道:“都说大秦国巾帼不让须眉,女子擅马,我大周新设女官供职御前,协理朕日常事务,也不输皇兄座下的大秦子民,尊使想必是第一次见?”
秦使者意识到自己这么直落落盯着人姑娘瞧,太过失礼,不免讪讪一笑。都说南朝的酒与白水无异,寡淡无味,他便不以为意,多饮了些,不料后劲十足,竟不比大秦烈酒差,也不知是什么酒?见周帝身后两个漂亮姑娘,酒气上头,险些失态了。
秦使一时醒神来,哈哈一笑,道:“确是第一次见,我大秦后宫也有女官,不过料理些针织琐事罢了。”大秦马上得天下,素来有驭马传统,故而大秦女人的确是个个弓马娴熟。但母鸡的翅膀再孔武有力,不也还是得老老实实生蛋?秦使者心中不屑,不过嘴上不提。
秦使者自以为体贴周帝“fēng_liú时尚”,以为熙和帝是舍不得与美人分离,这是找了个借口把人放在跟前呢。无论秦国还是周国,乃至四域,都从没听说后宫嫔妃可时时伴王驾的,那是耽误朝政的。自然云裁和唐琬到了秦使者眼里就成了熙和帝的醉翁之意了。女人么,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儿?
熙和帝看他神色暧昧,便知他想什么,并不与庸人多费唇舌,何况,借他这只鸡生蛋的目的已达到。
正如熙和帝五月时金口玉言,唐琬完成《名臣录》后,被正式调派到御书房协助云裁处理一些杂事。
但再闲杂的事到了皇帝跟前那都是事无大小了。云裁曾私下里与唐琬说,帝君这是在培养她。唐琬自然牟足了劲。
也正如唐荣所料,朝臣们后知后觉自己上了帝君的当,刚憋了一肚子鸟气,宫里印出来的《名臣录》更是有如虎口拔牙,让一群老头子气炸了。还没怎么谋划反击呢,秦使者正好进京,没个把月的绝不走人。朝臣们心道总不好当着外人的面闹个君臣不和吧?多伤大周颜面?可此事此时不发作,等到秦使者回秦国,就木已成舟了。
御座下朝臣们的脸都绿了,心底暗暗在想,这个时机未免太巧了,会不会是帝君有意算计?
其实这一回朝臣们真是冤枉了熙和帝,他倒真不是故意把几桩事情凑到一处的。原还想与朝臣们有的扯皮,是场硬仗。不料正瞌睡,秦国人便给他递枕头,送来了一波使者团。
熙和帝从未觉得秦国人如此顺眼过,他自小听得就是秦国人如何占据十六燕云,心里早立志要收回故土了。
台上熙和帝与秦使者言笑晏晏的,平王坐在近前处自斟自饮,仿佛一概闲事莫理的模样,余光却注意着御座上一举一动,也不知他嘴角噙着一丝笑意看着前方空当当处是在想什么。
门州水患,两郡决堤,唐荣一去两月有余,江桂华又暗中调查,罗列证据,一一呈送到熙和帝案前。
汝陵郡且不提了,对于炸堤真凶是哪个,莫说已有眉目,就是没有,熙和帝也心知肚明,只是这个黑锅暂时只得叫秦国人背了。
而靖安郡的事,赵冕却是罪证确凿的。赵冕听信下属谗言,利用职务之便,不止收取下官孝敬,还擅自将治河银两挪去了嘉义伯府私用。最叫人哭笑不得的是,内里实情是那个蛊惑蒙蔽赵冕做下大罪的下属贼胆包天,贪图几个银子,自称能以低价买到同等石砂,实际不过是将采购筑堤建材的事转手给了自家亲戚。那亲戚心想石砂随地一挖不都一样?遂不过花了几个铜板,招呼了些壮丁动手到附近山里刨来,又嫌不够,再往里头掺了一点儿木屑之类的充数。那下属后来知道了猫腻,却不敢报上去给赵冕知道。
赵冕不知底下的人胆大包天,刚闹出水患来,他还不觉与自己有干系。但到底银子,做贼心虚,招来下属一问,被吓个半死。
唐荣自然将这里里外外的事查了个七七八八,虽不全中,但也相去不远了。熙和帝拿捏着赵冕的脖子却不发作,不过一来是有所顾忌,二来也是看在赵家世代效力,再则也是念着赵国长公主与太宗皇帝的情分。
赵冕自然也知道决口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