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州百姓流离失所,背井离乡,据贾东说原本不应如此的。
瑞州是兴国要塞,皇帝特别指派了最信任的威远大将军云峰驻守此地。云峰也没有辜负皇帝的信任,他纪律严明,有勇有谋,保瑞州十余年安稳。
云峰死后,朝堂上无人堪为大将。皇帝无奈,指派了一个战功赫赫的将领出任瑞州统帅。谁曾想此人贪财好色,接连栽在美人计和金银财宝上,最后被奸细杀死在床上。多亏副将当机立断,发动全城百姓拼死一搏,才不令瑞州落入南国之手。
宁恒来到瑞州后连续打了几场胜仗,按道理来说瑞州安稳,忻州就更加安稳了,怎的如今却像被洗劫了一样。
云月等人不解,贾东隐晦道出真相。
原来,由于瑞州位于三国交界处,一朝战火起,边关百姓都不得安生。半个多月前,一大批瑞州难民和锦国难民涌进忻州城,杀伐抢夺。忻州城求助瑞州,但那时正是兴国和南国交战的关键时期,宁恒分身乏术,加上粮草不足,军心不稳,宁恒只得派心腹来忻州处理此事,谁知心腹刚来就被突然出现的马贼和难民杀死。
马贼杀红了眼,见人就杀,官府出兵镇压损失惨重,几次下来,官府只好任由他们予取予求,只要不伤人性命即可。
城中百姓见状,不敢再待下去,能逃的都逃了。
“看来忻州的麻烦不小。”云月轻叩桌子,慢吞吞地说。
何止不小,是非常大!
前世马贼来袭,府衙牢房的罪犯趁乱越狱出逃,跑到街上见人就杀,之后跟着马贼一起堂而皇之离开了忻州,临走前放了一把大火,烧毁了大半个忻州城。
那是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房屋烧毁,百姓尸横遍野,鲜血流成小河,从这条街流到那条街,从城这头蔓延到城那头。
忻州大屠杀震惊了整个兴国,每每提起都为之战栗。后来宁恒班师回朝,他的对手拿这件事拿抨击他,指责他好战,不顾百姓死活。宁恒没有反驳,在皇家寺庙为那些遇难者祈福超度。
他的沉默为后来皇位争夺增添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私下她也曾问过他,每当那时他都温柔地看着她,一言不发,眸子里闪烁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贾东看云月有些出神,眼眸一闪,恭恭敬敬地站起来给云月行了一个大礼,“乱世之中,小人无处安身,今日喜逢故友,万望日后多多指教。”他给云月行礼,话中指的却是云升。
醉翁之意不在酒!
云升望向云月,等待她的指令。
云月则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九月末,初秋微凉,茶水早已没了温度。
“来日方长,我们急着赶往瑞州,待战争结束后你们有的是时间。”
战争结束?战争结束他们就要走了,哪有时间叙旧!
听出了云月的拒绝,贾东有些急了。看来自己没看错,这位年纪轻轻的小姑娘不好糊弄。
既然如此,他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地说:“小姐有所不知,这忻州的麻烦和您也有关系。”
“哦?”云月一怔,瞅了云升一眼。她知道他做事一向小心谨慎,肯定不会暴露身份,那贾东何以言辞凿凿地说和她有关,“你知道我是谁?”
贾东笑笑,展现生意人的精明,“威远大将军独女云月小姐,小人虽然没见过,但是几年前小人有幸得见将军夫人和她身边的人。”视线落在梅娘的身上。
云月恍然大悟,原来问题出在梅娘身上。不过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她问道:“你为何说忻州动乱与我有关?”
提起这个,贾东面露迟疑,似乎有难言之隐,亦或者不知从何说起,也不知道云月会不会相信自己。
他不回答,云月也不说话,慢悠悠品茶。在寂静冷清的夜晚喝凉茶,沁人心脾,也冷彻骨肉。
气氛凝滞,尴尬中透着一些烦躁。
越是这个时候,越要沉得住气。
这是罗氏教导云月的,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掌握主动权。
周围静悄悄的,唯有烛火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微响动。云月微抬眼眸,狭长的丹凤眼流光溢彩,在房间里格外耀眼。
初秋深夜,贾东的额头冒出大滴大滴的汗水,刚刚一时冲动,现在想想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毕竟那些事在某种程度上是给威远大将军抹黑。
犹豫了许久,他忍不住偷偷瞄了一眼淡定自若的云月,她看起来风轻云淡,飘然若仙,烛火下朦胧缥缈,不食人间烟火。
他望向云升求救。
察觉到他灼热的目光,云升偏过头看着别处,这个时候他不便说话。
见好友不搭理自己,贾东明白现在自己无路可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拼了!
“小姐,现任忻州知府是您的嫡亲叔叔。”
云家是京中名门大族,现任家主是云月的祖父。云老爷子膝下共有六子五女,其中长子云峰、三子云峻、四子云岭都是正妻季氏所生。
现任忻州知府云岭是云月的嫡亲叔叔,早些年投奔她父亲做了一个校尉。父亲死后,皇帝恩泽云家,三叔云峻、四叔云岭各官升几级,反倒是云月这个英烈遗孤无人问津。
没想到这个叔叔竟然做了忻州知府,麻烦大了!
冤家路窄、祸从天降说的就是云月。
云岭放纵马贼残害百姓、趁乱打劫,事后宁恒腾出手来肯定会收拾他。她是云家人,到时候宁恒会不会迁怒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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