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之前,沈悦已将县衙的事情嘱托给主簿张庆。
张庆是一个老吏,为人极为稳重。
沈悦的嘱托,倒也没有什么,但是对于他孤身去杀贼,却极为不解。
“沈县丞,你这是何苦呢?咱们行文府城,请知府大人谋划,何愁贼寇不灭?”
沈悦笑笑,“张主簿,你说的有道理,但我知道这样做,没有后文,徐府阖家三十六口的冤仇或许永无伸冤之日。我读圣贤书,不忍坐视不管。”
“沈县丞……”张主簿还要再劝。
沈悦摆摆手,“你一片好意,我心领了。若是我能侥幸杀贼,不日回来再感谢张主簿。如果我不能归来,还请张主簿好好辅佐王县令。”
张主簿见沈悦不听劝,只好叹息一声,“那好,祝愿沈县丞洪福齐天,一切平安。”
沈悦知道张主簿这是在安慰自己,不以为意,微微一笑,谢了声就转身回家了。
家里的父母,沈悦并未告诉他们真相,只说自己出去办一趟公事。
他的弟弟年纪也不小了,想必有弟弟照顾,也不必让自己忧心了。
安排好这一切,在细雨蒙蒙的清晨,沈悦负剑出城了。
身后的百姓还在议论,这个时候,父母和弟弟应该知道自己出城是要去做什么了。
沈悦回首望了一眼县城西门,那里聚拢的百姓还在怔怔的望着自己,应该是觉得自己是个傻子,这次去是送死吧。
是的,自己不会武功,提剑去杀凶残的李霸,的确像是去送死。
但是沈悦宁愿去送死,而不是袖手旁观,徐府的冤屈必须伸张。
如果自己不去,捕快不去,官兵不去,那谁去?
沈悦回过头,望着前方。
前方的路,因为下雨,已经有些泥泞难行了。
走了,不管了。
沈悦坚定了下决心,迈开了脚步,往前走去。
李霸的老巢,沈悦找陆捕头打探过,是在县城西北的东平湖上。
东平湖即古之梁山泊,方圆八百里,自古是水贼聚集之地。
那些水贼如同荒原上的野草,烧了一茬,来年又生出一茬,永无断绝之日。
当沈悦走到湖边的老湖镇时,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沈悦穿着一身湿透的衣衫走进街边的客栈时,感到又累又饿又冷。
“小二,来壶酒,再来几样热菜。”
沈悦找了一个空位,将包裹和剑扔在桌上,朝客栈里面的伙计招呼道。
肩膀上搭着一块白色抹布的年轻伙计很机灵,甜甜的回答道:“好勒,客官你稍候。”
沈悦稍微等候了片刻,伙计就端过来几样热菜,一小壶老酒,“客官你慢用。”
沈悦笑笑,没有言语,拿起酒壶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一扬脖子就把杯中酒喝光了。
酒很烈,也很暖。
喝完之后,沈悦感觉冻僵的身体慢慢的舒展开了。
于是,沈悦开始吃菜。
而此时客栈外面的街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客栈门口戛然而止。
显然来人也是来投客栈的。
沈悦转头朝客栈门口望去。
进来的是三个人,为首的赫然是一个美丽的年轻女子,一身黑色劲装,眉目出奇的清秀,更有几分英气,令人肃然起敬,不敢逼视。
她身后跟着进来两个彪悍的壮汉,都腰悬宝刀,目光凌厉,一进门已经扫视了客栈大堂一遍,似乎是在看看有没有什么人对他们有威胁。
而此刻客栈里吃菜喝酒的客人,除了沈悦,也不过几个商人模样的人,没有值得他们关注的目标。
沈悦打量完三人,就回头继续喝酒吃菜。
突然,沈悦感觉脖子一凉,一把钢刀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这是何意?
沈悦想要回头问问,但只要他一动,不免要被钢刀割伤脖子。
于是沈悦不满的朝脑后问道:“你这是要干什么?”
身后一个汉子冷冰冰的说道:“书生,你带一把剑做什么?”
沈悦闻声,也冷笑道:“清平世界,朗朗乾坤,许你带刀,不许我带剑吗?”
汉子许是恼了沈悦竟然敢顶嘴,手下加了力道,那边钢刀贴得沈悦的脖子更紧了,“问你话呢,老老实实的回答。不然这顿饭就是你的断头饭了。”
沈悦想起徐府血案,有些愤懑起来,高声道:“我带剑,是为了杀人!”
汉子愣了一下,接着哈哈笑了两声,“你一个白白嫩嫩的书生还要杀人,真是好笑,我说你杀过鸡吗?”
“没有。”沈悦干脆利落的回答。
顿时除了握刀的汉子,其他的人都笑起来,客栈的气氛一下子似乎变了,不再那么沉默。
先前看到的那个美丽女子走到沈悦桌前,望着一脸正气的沈悦,微笑着问道:“书生,那你说,你要杀谁?”
沈悦也不隐瞒,实话相告,“我要杀李霸!”
女子闻言,脸色微微一怔,旋即恢复笑意,“哦,你要杀李霸啊。可是,我听说,李霸的一手狂风刀法甚是厉害,你打得过吗?”
沈悦道:“打不过。”
这是实情,他心里有数,也不说大话了。
女子就好奇了,“你既然知道你打不过李霸,你要杀他,不怕被他给杀了吗?”
沈悦严肃的说道:“怕。但是我必须杀了李霸。”
“为何?你打不过他,又必须杀了他,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傻啊。”
“因为人心未死,公道需要昭彰。”沈悦正色道,“李霸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