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宪、窦笃刚走,五百援兵驰到,一拥而上。张封知道事态严重,将刀往地上一丢,闭着眼道“两位哥哥,快住手吧……”李敢、杨武不服,提了刀,便欲冲上去。张封又道“你们再惹事,怎么向耿恭哥哥交待?”两人一听,登时垂头丧气,也将刀往地上一抛,束手就擒。
耿恭随着太监,入了甘泉宫。宫中空无一人,四下静寂,温柔的阳光从窗户透入,微风吹拂帘帷,左右摇晃,影影绰绰。耿恭不禁狐疑,哪敢妄动?只好屏声凝气,站在一旁,静候马太后。
左等右等,马太后迟迟未到,耿恭有些着急,心道“马太后素来贤德,不预政事,她既召我来,却不现身,此中必有深意!我不妨四处看看,或可发现一些端倪。”想到这里,他信步迈去,忽看到左侧墙壁上绘了两幅巨大的画。第一幅图中,一个男人身着长袍,抱着一个小孩,高坐殿中,文武百官低头揖首,恭恭敬敬站在两旁。第二幅图中,一个男人头戴冲天冠,坐在油灯旁,正聚精会神地看一卷画,画中内容,隐隐约约与第一幅相似。耿恭看着,起初有些莫名其妙,过了好一会儿,不禁恍然大悟第一幅图,正是周公负成王临朝;第二幅图,却是宣成候霍光灯下览敕图。
原来,周武王去世时,他的儿子姬诵继承王位,这就是周成王。当时,周成王才十三岁,周朝地方混乱,诸侯混战,国家根基不稳。于是周武王的弟弟周公旦辅助成王,掌管国家大事。每天临朝时,将周成王抱在怀里,接受文武百官朝拜,并商议国家大事。周公旦殚精竭虑,鞠躬尽瘁,终使周朝混成天下。
武帝时,戾太子刘据坐巫蛊之乱,被江充等人杀死,遂立刘弗陵为太子。武帝晚年,自思母壮子幼,将来子得为帝,太后必思干政,恐不免为吕后第二,遂先杀钩弋夫人。又思须择一大臣,交付托孤重任,眼前唯有霍光、金日单两人,忠厚老成,可托付大事。但金日单毕竟是胡人,不足服众,只有霍光,忠诚不二,德才兼备。于是武帝召见霍光,授他一幅敕图。霍光回府后,坐在灯下,打开敕图,一看上面画着周公负成王临朝,他聪明绝顶,立即知道武帝旨意。
耿恭心潮澎湃,暗想“以前,先帝在授将台上,当着数万将士之面,令章帝拜我,显然是将章帝托负于我。现在,马太后召我入宫,又不露面,自是给我看这两幅图,要我不忘先帝所托,不要心灰意冷,好好辅佐章帝,此番知遇之恩,古今罕见。可忠孝两难全,我、我、我究竟怎么办……”
耿恭又想“周公旦与霍光,忠心王事,不藏私心,危难之时,挺身而上,辅佐幼主,而使天下大安,国力昌盛,是千古重臣,后人称羡。人生在世,若能建如此功业,夫复何求?”耿恭一时怦然心动,可转念又想“如此功业,又能怎么样呢?滔滔逝水,急急流年,到头这一身,难逃那一日,所有功业,不都是过眼浮云,百年之后,化为一滩黄泥吗?霍光死后,九族被诛,君主无情,向来如此。耿家三代为将,必为不祥,岂可因一己之私,而尽毁耿家声名!”
千思百绪,俱在心头盘旋,耿恭站在壁画前,怔怔望着,不知何去何从,心里只想“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正徘徊间,身后响起清脆的环佩声,一股淡淡的香味袭来,耿恭急忙回头,见马太后款款而至。耿恭一惊,双手一揖,道“臣耿恭拜见太后。”
马太后长叹一声,责道“皇上初登大位,根基未稳,四海不宁,耿都尉系功臣之后,奈何忘记先帝之托呢?人生在世,不过百年,何不效仿周公旦、宣成候,舍家报国,辅佐皇上,胸怀天下,造福苍生,光宗耀祖,长留美名于汗史丹青之上呢?”
耿恭少有大志,早想建功立业,不过一时为马防所蒙蔽,志气消沉,心灰意冷。如今,马太后将他比作周公旦、霍光,一番豪言壮语,令耿恭热血沸腾,怦然心动,正想应声,忽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个柔弱如柳、温婉若水的绝色女子奔来,娇喘嘘嘘“母后,母后,不好了,不好了。”蓦见耿恭昂然站立,女子满脸通红,宛如天边云霞一般。
马太后一脸不悦“容儿,这么匆忙,成何体统?你瞧瞧,都什么时候了?”原来,这女子便是玉容公主。耿恭听得容儿二字,想“难道她是玉容?为什么她的声音,似乎在哪听过?”耿恭朝玉容瞧去,见她双眉之间,深锁着一股哀愁,不禁惊讶,耿恭又想“她贵为帝女,为什么总有忧怨之气?怪不得娟妹说,她不该生在帝王家。娟妹要我照顾她,可是,她是公主,我是臣子,云泥之差,我拿什么照顾她?奇怪,我似乎在哪见过她呢?”
原来,那晚在白云山,玉容公主救了耿恭,又用身子温暖耿恭,她如何能忘?回宫之后,时常想起,不禁娇羞无限,又喜又忧,不敢告诉任何人。耿恭昏迷,一切记忆都变得若有若无,但恍惚间,玉容的声音却不知不觉刻在脑海里。
马太后心细如发,看到玉容羞涩,正想说话,玉容公主却拉住她的衣袖,道“母后,不好了,窦固抓住李敢他们,正要杀他们,我去找皇帝哥哥,怎么也找不着,于是来晚了,母后,您快去救救他们吧!”。
耿恭如雷轰顶,脑袋“嗡”地一声炸开了,原地晃了一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伸手抓住玉容的肩,嘶声问道“什么?窦固抓走了李敢?为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