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恭离开,窦宪放了玉容,冲众人冷冷道:“今夜之事,谁也不许对外提起,倘传出半字,我必将诛他九族!”众人一凛,都知窦宪心狠手辣,低声道:“不敢!”
窦宪手一挥,众人退下。窦笃道:“哥哥,难道不怕耿恭告诉皇上吗?”
窦宪摇摇头:“他是聪明人,怎么会告诉皇上?哼,耿恭啊耿恭,我与你誓不两立,看我怎么弄死你!”
阳光普照,万物生辉。窦宪起了个大早,急急忙忙赶到了长秋宫。窦皇后尚未起来,倒是窦妃坐在宫前,望着结满露珠的片片荷叶,怔怔入神。窦宪站在身后,她尚不知。
窦宪笑道:“妹妹一人赏花,岂不孤独?”
窦妃回头,见是窦宪,吓了一跳,眼中充满了惊恐。这些天来,她惶惶不可终日!那些过去,如魔鬼一般,形影不离,将她撕成碎片。她怕,怕人寻问,怕见章帝身影,成天躲在长华宫中,寸步不出。
“你、你、你来做什么?”窦妃颤抖着问。
“妹妹不要这么忧郁嘛!石修去了西域,你知道吗?”
“他去不去,关我什么事!我不想重提旧事,更不愿见你!”窦妃起身,躲入房间,关上门。她瘦了许多,身影在风中摇曳。
窦宪嘿嘿冷笑,不再理会。此时,窦皇后走了出来,道:“哥哥,怎么这么早就入宫?”
“无事不登三宝殿嘛。”
窦皇后睁着一对迷人的眸子,笑道:“是呀,哥哥娶了公主,每天泡在温柔乡里,哪里还记得妹妹呀。咦,怎么你手腕受伤了?啊,你脸上被谁抓了?哈哈,玉容那丫头,天天带两行泪水,看着可怜,原来嫁了人,这么凶猛啊……”
窦宪不好意思,脸一红:“妹妹休要取笑。那个,那巫蛊的事,怎么样了?”
窦皇后恨恨道:“那该死的梁贱人!要她拿些小木人,她居然掉了一个,被耿恭发现,御林军日夜巡行,那些小木人,还藏着,无法取出,万一被发现,那可完蛋了!我正惶急得很,屡想找你,却总见不到你,哥哥可有妙计?”
窦宪皱起眉,想了许久,忽然道:“有了!”
窦皇后大喜,催道:“快说快说!”
窦宪微微俯身,以手加嘴,悄悄说了一阵,窦皇后一脸惧色:“这如何使得?万、万一他们真的得逞,那大汉江山,岂不危矣?”
窦宪嘿嘿一笑,道:“妹妹,你太高估他们的本事了!不过一群乌合之众,能成什么气候?这样一石二鸟,既吸引御林军,趁机拿走小木人,又能以守卫不严,问罪于耿恭!”
窦皇后长眉微锁,沉吟不语。窦宪向前一步,道:“妹妹,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耿恭既疑宫中有人行巫蛊之术,必会细细搜查,万一搜查到小木人,禀告皇上,那我们都很危险!那帮乌合之众,久有异谋,只须稍稍一拨,必会发作,何不借力打力,以求自安呢?”
窦皇后叹道:“事已至此,只得放手一博了!”
过了几日,宫中忽传,章帝欲诛东海王政在宫中的余党,这话愈传愈盛,愈传愈真,竟不知出自何处,闹得人心惶惶。又过得几日,宫中侍卫安重海无故失踪,众人心惊胆颤。原来,东海王政昔日在洛阳时,为谋求皇位,安排了许多人,打入宫中。东海王政归藩之后,这些人太多被逐出皇宫,仅留了少数,这安重海便是其中一个。东海王政被射死后,章帝震惊,令司隶校尉严查此事,司隶校尉亦是聪明人,迎合上意,派兵四处搜查刺客,不过抓了几个毛贼,略略一审,一斩了事。东海王政留在宫中的人很是不平,颇有怨言,此番听说章帝要诛死他们,他们如何不疑?
这日,天气闷热,一丝风也没有,树上的叶子仿佛铁铸一般,片片昂然张开,一动不动。章帝站在御书房中,写了几个字,汗如雨下,不禁气喘吁吁,看着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颇为欣慰。他将马防安插在北军,马防毕竟是将门之后,恩威并用,竭力拉拢,效果明显,北军将领大都听马防的,只瞒着统将薛霸一人。有了北军,加上耿恭统领的御林军,完全可以和窦宪斗一斗,可他还在等待,等待一个绝妙的机会!天下兵都是皇帝的,章帝不想自废武功。
这么想着,章帝嘴角露出微微笑意。忽然,房外嘈杂声起,章帝一惊:“什么人,敢大闹皇宫!”不料,这吵声愈来愈大,隐隐透着一丝杀气。中常侍气喘吁吁闯进来,急道:“皇、皇上,快、快走,不知从哪里,闯来一伙人,拿的拿刀,拿的拿箭,说要为东海王政讨个说法,马上要攻到御书房了!”说音刚落,一支箭呼啸着飞来,“啪”地一声,射在门桌上,箭尾左右颤动。
章帝一震,却也不慌,拨下箭,轻轻抚摸,沉声道:“有多少人?御林军呢?怎么就让他们闯进来了?”
中常侍脸色苍白,道:“皇上,微臣听到叫杀声,便前来禀告皇上,却不知他们有多少人!皇上,咱、咱们快跑吧,这、这宫中,不知还埋伏着多少反贼!”
章帝坚起两道龙眉,恶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吼道:“没用的东西!皇宫中若真有那么多反贼,朕岂能活到现在?”他摘下御弓,搭上箭,站在窗前,紧紧盯着,一脸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