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骁骑疾驰纵横,明军四散逃亡的溃兵根本不值一提,完全只是任他们杀戮的牛羊而已。
陈泰冲在最前面,他接连射出四箭,除了其中一箭射偏,刺在了一具尸体上外,剩下的三箭都分别射杀了一名明军士兵。
陈泰的名字听起来很像是汉军旗旗人,不过这只是一个巧合。他出身钮钴禄氏,是后金开国五大臣之一钮祜禄·额亦都的孙子,也属于满洲亲贵,所以才能以巴牙喇甲喇章京的身份,统率清军中最精锐的巴牙喇精兵一部。
这些巴牙喇甲兵乃是清军精锐中的精锐,实为满洲人的核心武力所在。其中着白色布面甲的巴牙喇比之着红色盔甲的巴牙喇,更为精锐,白甲巴牙喇即后来清军的护军营,是主帅直接掌握的亲军,而红甲巴牙喇则是后来清军编制中的骁骑营,属于清军重要的野战精兵。
但皇太极又从巴牙喇中精挑细选了一批前锋军,这些巴牙喇前哨兵被称为噶bù shén贤超哈,又比白甲巴牙喇更为精锐一层。
每名前锋兵装备甲胄一套、櫜鞬一套、弓一把、箭70支、佩刀一把、顺刀一把、短斧一把、镰刀一把、短矛一把、钩鞭一把、麻绳四十根、绒绳二根、钢钎四根。
可谓全副武装,是真正的杀戮机器。
陈泰身边的几十名巴牙喇甲兵,几乎都是白甲护军,其中还有三四人是清军最为精悍的前哨噶bù shén贤超哈兵。
有如此战力,钮钴禄·陈泰的骄纵轻狂也就毫不奇怪了。
可是在他面前的闯军并不是一捏就死的蝼蚁——何况,即便真的是蝼蚁,死前的毒液也要让八旗兵吃痛一番。
伴随着洛彬喊出的一声“放”,射程最远的一批轻炮先行发出了轰鸣声,漫天的铁子从溃兵分散开的空间中穿梭而过,正打在巴牙喇满洲兵松散的冲击队列里,当即就将战马打死数匹。
有两名满洲鞑子猝不及防摔倒在了地上,身后其他战马奔驰而过,几乎要将这个鞑子踏死。但是白甲兵的武艺确实惊人,在千钧一发之际,这两个鞑子又用惊人的速度翻滚闪开。
但闯军剩余的重型鸟铳也在这时候一齐发射,曾经震撼了小袁营的“雷霆”现在终于奔向了清军。
集中发射的铳声之烈,超过了混乱战场中的一切呐喊之声。撕裂耳膜的雷鸣又将数匹战马射倒,那两名已经先前落马的鞑子,此时终于闪避不开,被战马的尸首压断了大腿,一边哀嚎着、一边想要用力爬出来。
“什么人!”
陈泰用满语惊呼一声,他不及多想,就将身体伏在马鬃上面,双腿夹紧马腹,像一根标qiāng一样猪突猛进。
他用直觉判断已经进入到合适的射程后,立即半躬起身子,飞起一箭就把一名闯军铳手射杀。
剩下的白甲精兵们也没有被“霆军”的雷鸣直接吓倒,他们虽然十分惊惶,从未经受过这样震撼的排qiāng齐射。
可是多年来百战余生养成的身体反应和肌肉记忆,让这些无比精悍的白甲兵凭借本能就冲了过来。他们或者投出短矛,或者用精准的箭矢,在眨眼就杀伤了十多名闯军士兵。
可是当巴牙喇甲兵再前进一点时,陈泰就发现闯军面前的竹筐、竹签、鹿角挡住了他们的去路。战马的四蹄也难以跨越这样的距离,陈泰想都没想就第一个带头下马,然后自己冲过去用佩刀把鹿角砍开。
只是闯军又岂会坐视八旗兵攻进来呢?
洛彬同样带头冲了出去,他双手握住腰刀第一个冲向八旗兵。然后剩下的闯军士兵,除了少数人继续在装填鸟铳以外,剩下的人都拿着牌刀和长矛冲了出去。
在竹筐和鹿角的两端,一百多名闯军士兵和几十名巴牙喇甲兵撞在了一起。
“喝啊!”
几十个、几百个声音同时高呼起来,人们都在用本能互相厮杀。洛彬左右劈砍着他手中的武器,然后站稳了,厉声喝道
“有死无生,刀山能上,火海能闯,扛住一阵,我们都将为闯军立下大功!”
清军在肉搏乱战中还能突然拉开一点小小的空间,然后射出一阵密集的乱箭,把闯军吓了一大跳。好几支箭矢都是冲着洛彬射过去的,洛彬在随营学堂的一个同学,也是这支部队的二把手猛然跳到他面前,用自己的身体挡住箭矢,这一箭正好射中他的喉咙。
他倒在了洛彬的面前,还用颤抖的手举起盾牌来掩护洛彬。可洛彬已没有时间好好照料一下同窗的遗体,巴牙喇挥砍过来的大刀让他再没办法闪避,只能用左手的手臂硬接下来。
刀锋狠狠切入洛彬的身体里,直到碰到肩胛骨后才停顿了一会儿。洛彬顺势用左臂把长刀夹住,他自己向前迈出一步,狠狠将腰刀刺入敌人的胸腹之间。
可转眼间他就感到手感不对,巴牙喇的双层盔甲使得腰刀没能全锋没入。敌人随即将长刀拉了回来,只是用力一扯,他的左臂就几乎被斩断,只剩下一半的骨头和肌肉连接在肩膀上。
洛彬深吸了一口气,只是几十名八旗兵的突击,却几乎让二百名闯军支撑不住。紧张的形势让他根本感觉不到肩膀的痛楚,只是右手拼命把腰刀继续刺进去,直到完全贯入鞑子的腹中,然后用力搅动,再像拔出刀鞘似地抽出来,带出一道使人心惊的血花。
闯军的fǎn gōng之猛烈,让陈泰心中升起了和洛彬同样的想法。他不知道眼前的敌人到底是什么人,这种坚韧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