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清军俘虏过多,管理不慎,才让张大雅趁着一个夜晚把绳索慢慢磨断逃了出去。
他逃出去以后,本想回去青山卫老家,可是朝廷却把济南的沦陷怪罪到了青山卫卫所军户解围不利上面,几个将领受到责罚,他们后来又把受罚的火气泄愤到逃回来的溃兵身上。
张大雅听说自己一个堂弟被安上了临阵脱逃的罪名,已经被斩首。他生怕自己重蹈覆辙,就再也不敢回老家了,只好在胶州落草为寇。崇祯十五年清军再度入寇时,山东大乱,官军连自保城池都已经做不到了,地方上更是乱成了一锅粥。张大雅便寻机聚众建立土寨,居然慢慢成为了一支土寨武装的首领。
在许多个夜晚里,张大雅都曾经做过重回崇祯十一年的噩梦。他几乎有好几百次梦到自己依旧被套索捆绑着,在梦中他没有像现实里那么好运,并没有磨断绳索跑了出来,而是被满洲人系往关外,在天寒地冻的辽东给一家富贵的满洲亲贵做了奴才。
张大雅看着高台上被乡民们戴上高帽和胸牌的满洲兵,产生了一种极强烈的不真实感。
那些满洲俘虏的胸前都挂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的都是一些查有实证的罪名。大部分都是经由邑人指认以后,被调查清楚的于某地参与某次屠掠,或者于某地杀何人、掠何物等等。
这些曾经趾高气扬、不可一世的满洲武士,现在都戴着用草纸糊成的高帽,脸上再不复嚣张威武的神气,而是畏畏缩缩的,胆怯到令人可笑的地步。
张大雅反复揉着自己的眼睛,对眼前的景象不敢置信。他知道闯军好像已经打败了朝廷官军,可却没想到闯军居然还抓住了这样多的满洲人!
难道真的是新朝要开国了吗?
他心中骤然升起一团火焰,肚子和胸腔里都被烧的越来越热了起来。一旁带路的闯军官员李司丞,看张大雅这样一幅没有见过世面的样子,忍不住笑道:
“张头领,我们大帅已把军服、兵甲、器械、印信、札委全部准备好了,就等你们来济南城领取啊。你是胶东义军里头一个来济南复命的人物,大帅的意思呢……嘿!最低也是一个掌旅,或许做到都尉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事情呀。”
张大雅对闯军军阶并不了解,对都尉和掌旅两个名词也不是很清楚是何意味,就小心问道:“敢问大人,这都尉、掌旅之官,相当于朝廷……相当于前朝何等官职?”
李司丞爽朗笑道:“我们楚兵和豫兵略有不同,这都尉、掌旅,已经是可比参将、游击啦。张头领……或许不久就是张将军啦,你若对这公审大会有兴趣,可以在济南多留几天,听说牢房里还关押着四五十个真夷,每隔五天,就会办一回公审游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