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摇旗手里的枣木棒轮舞不止,康大海知道如果真让尼堪死在这里,那么中了流贼奸计、带尼堪来这里盘问的自己,绝对没有好下场,所以他也顾不得郝摇旗的威势,拼了命地冲上来想要以命换命。
康大海是东江镇的老卒,身手不错,可是比起郝摇旗这样的当世猛将,便实在差了好几个层级。他才扑上来,就让郝摇旗侧身避开,随即用重棍打翻在地。
这一条包铁的枣木棒,寻常人等双手合握挥舞起来都嫌费劲,可在郝摇旗的手里,常常是单手握持,依旧如舞剑一般居然有轻飘飞扬之感。
其余的清军探骑和满洲巴牙喇甲兵,皆被顺军士兵们挡住。郝摇旗这一队大顺军,兵力约有将近三百人之多,数倍于尼堪,又是突然发难,趁着满洲人猝不及防的机会杀伤无算,立即就占尽上风。
清军的重箭、马术,在这样仓促的短兵相接中,全部无法发挥出来。大顺军将士却个个士气高昂,斗志勃发,冲在最前排的士兵,郝摇旗都已让他们在最外层的布面甲之下,另外还穿了一件锁子甲。
有这两重盔甲防护,满洲的巴牙喇武士虽然每一个也都是英勇善战的非凡武士,可仓促间也难以冲开顺军士兵的战阵。
尼堪的身旁除了让郝摇旗打飞的康大海以外,只剩下了三名满洲护军。他们死死守在尼堪的左右两侧,身上多处被郝摇旗和其他顺军士兵打伤,一人大腿上被长矛贯穿,白骨裸露,鲜血横流,犹且持刀护卫在尼堪的身前,狂呼疾战,全无退缩之意。
“东虏的野蛮强悍,倒也着实是令俺佩服。”
东虏死命护卫住尼堪,用如此少的兵力居然能够支撑住数百名顺军士兵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郝摇旗看着远方,他知道清军主力就在这附近,自己如果不能迅速击杀尼堪,等到清军主力赶到,这数百人恐怕就会全军覆没,没有一个人有机会活着突围出去。
虽然现在局势已经完全被顺军控制,但这优势只存在于目前短暂的一瞬间里,清军主力兵马有上万人之多,呼吸之间,立刻就能赶到。
脆弱的优势,随时可能会翻转到另一方。
尼堪也慢慢从此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了,他双手举起长矛,护在身前,小心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同身旁几名侍卫聚在一处,想的是如何突围出去,或者如何坚持到援军的抵达。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大家一起上,务必拿下这个鞑子的大头目!”
郝摇旗最先冲入敌阵之中,尼堪身旁的几名侍卫拼命阻挡,可是郝摇旗身披双重铁甲,力大如牛,一条重棍挥舞起来,片刻就把敌人全部扫开。
尼堪再无他法,只好靠自己和郝摇旗硬拼了。这两人俱是当世数一数二的骁将,尼堪是满洲人中有名的勇士,之前差点让郝摇旗杀掉,那是因为情况完全猝不及防。现在他回过神来以后,手里长枪翻舞,武艺丝毫不逊色于天生神力的郝摇旗。
其余顺军士兵则从四面八方蜂拥冲来,尼堪正全力应对着郝摇旗那一条轮转如飞的重棍,岂能处处照顾,虽然全身披挂铁甲,可还是很快就受了伤。
康大海情知不妙,他深知现在尼堪陷入敌阵之中的根本原因,就在于自己的无谋和不谨慎。如果尼堪这名爱新觉罗的宗室贵戚死在这里,责任岂是康大海一个低级军官承担得起的!
他想到尼堪战死的种种结果,想到自从东江镇残灭以后,跟随着尚可喜四处漂泊的生活,双眼通红,口中怒吼一声,已经是顾不得自己的死活,也要不惜代价将尼堪救出来了。
大顺军士兵们未想到会突然杀出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康大海疯狂冲入顺军阵中,身上接连被顺军士兵砍伤、重创,可还是不管不顾,拼死向前。
清军士兵很快就都和康大海一样,全部变成了输红了眼的亡命之徒。他们虽然人数不多,但多是八旗军中的精锐,特别是尼堪的那些巴牙喇侍卫,更是八旗兵里精挑细选出来的勇士,亡命冲击,顺军士兵险些招架不住。
尼堪则抓住机会,他用力飞踹一脚,踢在郝摇旗重棍的中间,将郝摇旗猛力逼开。自己则急忙和康大海杀到一处,向外突围。
周围的两名顺军士兵知道此人系清军大将,居然一起飞扑过去,一人摔到地上抱住尼堪的腿,另一人则紧紧勒住尼堪一臂。
康大海赶忙冲上前来,双手合握,一刀掀翻一名顺军士兵,又和尼堪一块将另外一名挡路的顺军士兵冲杀开来,这才杀出一条血路。然而只在一瞬之间,其他顺军将士就又蜂拥而来,尼堪和康大海左支右绌,几乎可以说是岌岌可危,数次被顺军士兵抓住,又数次拼命突围出来,这才好不容易冲到了战马的边上。
康大海赶紧跪倒在地,让主子尼堪踩在他背上上马突围:“主子!康大海拼掉这条命不要,也得要护得主子周全!”
大顺军士兵四面合围过来,尼堪知道现在已是千钧一发之际,便直接一脚踩在康大海的背上准备上马。可是马上就有一名顺军士兵将他抓住,尼堪身体失去平衡,径直自康大海背上衰落下来,好在自己武艺过人,立即又恢复了平衡,抽出佩刀直刺入那名顺军士兵的眼眶之中。
尼堪第二次准备上马,郝摇旗却绝不会让他轻易离开。好几名顺军士兵,或搭弓射箭,或架铳开枪,箭矢、铳弹齐飞,他们的目标不是直接射死尼堪,而是要把尼堪的战马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