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随着田见秀的话,竖起耳朵听着,这才听到王府院墙外面已经传来了大片的厮杀声,其中还夹杂着枪炮发射的轰鸣声。
牛金星忙不迭地跑到张鼐的身后,拽住他的衣服,催促道:“义侯、义侯,做决断啊!”
张鼐却好像尚在梦游之中,虽然昨天田见秀和牛金星已经将今日将要发生的所有事情,和盘托出。张鼐也已经做好了软禁李过、李来亨父子的决断,可真当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全无准备,根本对李过父子无法产生逆反之心。
高一功也拔出佩剑,但他没有和张洪那样选择去护卫李过、高太后,而是抢到了李来亨的身前。
高一功将佩剑横在身前,背对着李来亨低声问道:“来亨……你到底有没有准备?”
李来亨看着晋王府中剑拔弩张的场景,又看着端坐在那里老神在在的李过,苦笑道:
“事情还没有到最坏的地步。”
在牛金星的一再催促下,张鼐才慌慌张张地拔出了武器。但他毕竟是大顺军中首屈一指的勇将,脱去礼服以后,其下穿着半身锁子甲,铁环震动,依旧让李来亨心中为之一凛。
在晋王府外,党守素和吴汝义已经带着中营里选拔出来的一批田见秀、张鼐死党开始强攻大门。这些人几乎都是张鼐长期率领的精锐宿卫铁骑出身,但他们多数人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因为这是田见秀和张鼐的命令,才被惯性推动着开始进攻晋王府。
有的人心中也在疑惑,这难道不是造反吗?
吴汝义所用来煽动士兵的理由,还是说晋王李来亨包庇曹营叛贼,可仅仅是这种程度的理由,此时已经缺乏足够的推动力了。
只有少数人,估计一两百人,这些人是田见秀和张鼐最为死忠的铁杆,只有这些人是完全为了“义侯做天子”一句话而发动起来的。
党守素已经察觉到了部队的士气很成问题,城外不远处就是滔滔的黄河,在黄河的北岸就是大批,以数千、数万计算的楚兵。如果他们发难失败,所有人恐怕都将遭到李来亨的反攻倒算。
党守素咬牙大喊道:
“这是鸿门宴!李来亨囚禁义侯!救出义侯,让义侯坐龙椅啊!”
吴汝义也高呼道:“田公、牛相……袁帅,都是支持我们的!右营的东门守军已经一起发动,夹击之下,李来亨必死无疑!”
按照计划,袁宗第的右营应该首先确保东门,然后调动兵力一起跟党守素、吴汝义夹击晋王府,解决李过、李来亨以后,还可以顺便将聚集在婚礼上的顺军大将全部控制住。
如此大顺社稷,自然落到他们的手中。
可是党守素却感到了强烈的不安,右营兵怎么还没来?
轰!
一声惊人的炮响,进攻晋王府的人潮顿时一滞,士兵们毫无防备,立即就被炮弹扫倒一片。霎时间王府前的台陛上,洒满了大顺军将士们的鲜血,许多人被炮弹打断肢体,残破的手臂、大腿落到了红布毯上,破裂开的小腹里不断流出可怖的肠子。
“躲——避——”
党守素刚喊出这句话,接着又是数声炮响,晋王府中的礼炮,那些系上了红绸带的礼炮,居然对准了攻城的兵变部队开火了!
晋王府内的田见秀听到炮声,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了起来。他的眼睛里因为过度的怒火,已经布满血丝,右手颤抖着,几乎握不住宝剑。
“李过……李重二……!你们无耻!双喜,我们动手,先拿下李过、李重二两人!”
田见秀不管晋王府的兵变部队出了什么纰漏,但他自信哪怕是在王府内,自己掌握的兵力也据有优势,又有张鼐这样的勇将在,擒杀李过和李来亨绝不是问题。
他的面容变得异常狰狞了起来,牛金星也慌乱地从靴子中抽出一把短剑,握紧后大叫道:“义侯义侯,快动手吧!”
不待张鼐行动,田见秀他们带入晋王府内的亲兵已经全部向前冲了出去。虽然李过、刘芳亮也各自带来一些卫士,但数量不及田见秀多,而且他们的卫士只穿了礼服,佩戴短兵器而已,不像田见秀早有准备,许多人都在礼服下面穿有锁子甲或者布面甲,而且在贺礼中还藏了许多武器。
李来亨一把抱住幼辞,紧紧用头盖遮挡住幼辞的眼睛,低声告诉她:
“直到我说可以之前……都不能睁开眼睛。”
方以仁和顾君恩两个文人早已离开了座位,他们都跟着白旺冲到了李来亨、高一功身边,孙守法、李懋亨两名晋王府的亲军将领此时都不知道去了哪里,王府内楚闯一派的力量,简直是莫名其妙的虚弱。
一条条红色丝带之下,大顺军的中营将士,大顺军的左营将士,大顺军的前营将士,一起厮杀成了一团。
虽然各方人数都不多,但这些人全部都是诸将亲卫,可以说都是大顺元从将领们最为心腹的力量。
突兀的兵变发生以后,这些亲信卫士们都要拼出性命保护自己的主帅。
战况因此惨烈的让李来亨都为之心惊。
刘芳亮从地上翻滚了一圈,躲开了中营士兵的攻击,他没有携带兵器,指着田见秀和张鼐痛骂道:
“你们疯了吗?过哥待你们如何,你们自己知道。竟然兵甲犯驾,将事情做绝到了这等地步……先帝的尸骨未寒,田见秀,你怎能这般无耻!”
田见秀脸上已经不知道沾上了什么人的鲜血,他唾了一口后,看向袁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