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9、

廿廿怯生生道,“……奴才有负皇上所托,在热河重置东宫园子的时候儿,谋私利,犯下欺君大罪!”

“啊?”乾隆爷都给吓了一跳,一双自七十岁以后就时常眯缝成一小条儿的眼睛都睁圆了。手里的榆钱儿饽饽也放下了,“还犯了欺君之罪了啊?小丫蛋儿,你挺厉害呀!赶紧说说,是怎么欺君的?”

乾隆爷说着瞟了魏青奇一眼,叹口气道,“她去年在热河的事儿,这都一年了,朕都还什么都不知道呢……她这欺君欺得也挺了不得啊!”

一听皇上这语气,魏青奇便也跟着笑了,躬身道,“嘉亲王侧福晋主子必是说笑了。”

廿廿心下暖意涌动,知道这是老爷子先都已经给她敞开一扇门儿去了。

可是廿廿却不敢松懈,咬着嘴唇道,“多谢魏总管帮我美言……可是皇上,奴才是真的欺君了。”

“去年拾掇避暑山庄东宫园子的时候儿,不是得用木料嘛,我便自作主张与金简大人说下,所需用的木料就从前热河总管盛住那儿出……”

乾隆爷微微挑了挑眉。

廿廿一横心,便也扯开了说去,“奴才是,是包庇了奴才家的舅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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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乾隆爷静静垂下眼帘去,“可是朕倒也想不明白了,盛住他又不是你哥哥,你包庇他做什么?”

廿廿红了脸去,“若是奴才自家的哥哥,奴才岂能包庇他?若奴才自家哥哥敢办错事,奴才先上去踹他两脚才是!”

廿廿说这话的时候儿,腮帮气得鼓鼓的,两腮酡红,娇憨自现。

乾隆爷哈哈大笑,“看出来了,你从小儿在家虽说上头有个哥哥,可是这个哥哥也是被你拿伏住的!”

廿廿赶忙道,“奴才圣前失仪了……”

乾隆爷倒笑着摇头,“咱们满人家的姑奶奶,就该有这般气势!”

廿廿这才松了口气,轻垂臻首,用指甲紧张地掐着袖口儿的滚边儿道,“……皇上说的是,舅爷不是奴才的亲兄长;可是舅爷却是阿哥爷的舅爷呀。“

“舅爷若有了闪失,便不是舅爷自家的事,必定要牵连到阿哥爷去。奴才虽然年纪小,可是乾隆五十一年的时候儿,也还是听说过舅爷那会子在江南引起误会去,还是皇上亲自下爷从未收用过舅爷的物件儿去……”

廿廿小心地将眼前的事儿,与乾隆五十一年时盛住给十五阿哥惹来的那桩罗乱往一起拉。

乾隆爷便微微眯了眯眼,侧首朝廿廿盯了一眼。

那一眼里,便有万千精芒。

“嗯,继续说。”

虽说与皇上有这些年的情分,可是廿廿也还是紧张的,终究都说伴君如伴虎、天威难测啊。

“……故此奴才想,舅爷千万不能再有旁的闪失了。自然,奴才绝不是说舅爷这回就一定有闪失了,可是去年的时候儿围场里的确是出了鹿只减少的事儿,这便联系到林木盗伐的缘故来,而舅爷又那么巧恰好时任热河总管,这便总瓜田李下,难辞其咎去。”

“奴才相信舅爷必定不会做糊涂事,只是舅爷因为身份特殊,便是他自己再是小心,却终究防备不住旁边总有人等着看他出错,甚至设计叫他出错啊。故此既然已经出了那样的事,便总归该设法亡羊补牢才是。”

廿廿紧张地用指甲尖儿又抠了抠滚边儿上的绣花。

那绣花上的丝线,都快被她的指甲给抠起毛了。

“故此……奴才便觉着,奉旨拾掇避暑山庄东宫园子的差事,恰好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拾掇园子就得修葺房屋栋梁,栋梁就得用上好的木材——避暑山庄用的木材,自然就是从围场里就近采伐才最好。”

“于是奴才就,就自作主张与金简大人吩咐下去。奴才还假传圣旨唬弄了金简大人,说这都是皇上准的,就不用金简大人再回皇上了……”

乾隆爷冷不丁“啪”地一拍桌子。

廿廿吓得一个激灵。

乾隆爷仿佛气得不轻,喘了半天的气,气哼哼道,“你个丫蛋儿,你还真是翅膀硬了,你胆子都跟着大了你!这么大的主张,你一个人就敢决断了;你连金简这样的总管内务府大臣、还是淑嘉皇贵妃的兄弟,这样的人你都敢支使和摆布了!”

廿廿吓得不敢说话了,只好一根一根亲自卸掉钗环,趴地下请罪。

乾隆爷哼了一声,“……朕就知道盛住这个人不稳妥!去年十月,咱们刚从热河回到京里,朕已经将盛住撵到广东去了!”

“叫他远远地离开京里,别在朕眼前晃荡,叫朕也眼不见心不烦!”

廿廿在心下画了个魂儿,心说皇上只是将盛住给撵出京了,倒并未治罪,这是皇上已经饶了盛住了吧?

“至于你……”乾隆爷指着廿廿,手指头好像都气哆嗦了,“你个小丫蛋儿,你胆子真是大,你啊你……”

眼前着乾隆爷好像要治罪,可是末了乾隆爷只是一甩袖子,“你就霍霍朕的好东西!那榆钱儿饽饽都凉了,硬邦邦的还怎么吃?”

“你赶紧着也走吧,别在朕这眼前儿跪着,也叫朕眼不见心不烦!”

嗯?廿廿有点儿愣。

不过皇上都这么说了,她要是还继续跪这儿不走,好像也不大合适。

她琢磨琢磨,还是两只手将那榆钱儿饽饽给捧稳当了,行礼告退。

乾隆爷却怒吼一声,“这些榆钱儿饽饽都凉了,你就糟践朕的东西!罚你都带回去,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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